“那不行。”周小柠连忙摇头： “我又没正经学过医，就会点针灸，可不想被人戳脊梁骨，说我走后门，挖社会主义墙角，找关系安排工作。” “这咋叫走后门？我明明是帮医院留住人才！”张泽药也气得够呛： “老方，你试试我们家八丫的针灸，保准你老寒腿越来越舒服。你试过给个准话，能不能把人留下。” “这么厉害？那我试试。”另一个老人，就冲着周小柠笑笑。 周小柠也不磨叽，早就习惯了张老随时介绍病人给她的习惯，伸手就先给方老摸脉。 方老是典型的风湿性关节炎，他们这又叫老寒腿，刮风下雨天气冷，腿就会疼得受不住，比天气预报还准那种。 前世周小柠也处理过不少风湿病人，虽然很难根治，但是针灸加艾灸，还是可以慢慢调理。 提到艾灸这个方法，张泽药也不客气，让他周梦英去拿了他儿子珍藏的设备，就开始给周小柠打下手。 两个人一个用针，一个用艾灸，折腾了快一个小时，才给方老做好第一次调理。 周小柠又给开了个泡脚的药方子，让方老自己去医院抓药，再弄个高木桶，泡脚的时候能泡到半条腿那种。 方老感觉到腿上舒服热乎的感觉，对周小柠的医术是赞不绝口，对她的情况，也就多了几分关心。 方老是已经退下去的老干部，现在的县委书记是他的学生，他老人家一句话，确实可以帮周小柠弄到镇医院里工作。 但周小柠不想用这个人情，最主要是不想留在镇上，更愿意回村里当卫生员，守着家人。 为了表明心意，周小柠甚至编了个高尚的借口： “我们村老人多，她们有的腿脚不好，有的腰疼头疼，都有不少老毛病，但是家里也没多少钱去开药。 我当村里的卫生员，是拿村里的公分，可以免费给大家针灸，我觉得更能发挥我的价值。 镇医院里有很多优秀的医生，多我一个也不多，但我们村不一样，她们只有我了。 我从小没了爹娘，是家里的奶奶、婶婶，还有村里老人们一起把我带大的，我不能忘本，有点本事就抛弃她们。” “好孩子啊，你这个觉悟真可以。现在知青都不愿意下乡搞建设，农村的孩子也想到城里工作，这一个个的，都挤到城里来，不把农村建设好，谁给他们种粮食？ 像你这样学了本事，知道回报乡亲的年轻同志，太难得了。”方老是政治部门退下来的人，说话难免有点打官腔，站得高度跟小老百姓也不一样。 虽说方老无法预料到，未来农村也搞机械化，根本消化不掉那么多人口，但至少他此刻的心是好的，真的跟歌里唱得那样“一颗红心向太阳”。 周小柠对方老印象挺好，被夸得小脸儿红扑扑，不好意思地问： “方老师，那我可以去拜访您，找您借书看吗？” “当然可以，书就是给人看的，我收藏那么多书，放在家里也是长虫，我家大孙子整天不想读书，求着他都不肯看，能给你这样的进步青年看，也是那些书的荣幸。” “谢谢方老师，您真的帮我大忙了。” 周小柠高兴坏了，当场就跟着张泽药一起，去了方老家里，很有耐心地听老人家介绍他那满满一书房的宝贝藏书，最后从里面借了几本数理和医学类的书，还借了本包装高档的纯英文医书。 “八丫，你还会英文呢？你不是初中文化吗？”张泽药都感觉，越来越不认识自己亲家家的这个小闺女了。 “嘿嘿，我初中的时候不老实，偷偷跑去听过高中的课，就跟着自学了点，感觉英文这东西，掌握规律之后，还挺简单的。” 偷听？挺简单？这就学会了？ 张泽药是老中医，以前家里条件好也是读了大学的，可惜他儿子没赶上好时候，读了高中就没法继续读下去。 张泽药还记得自己那会儿学外文，就跟鹦鹉学舌一样，根本捋不顺舌头。他查点英文资料都是磕磕绊绊的，还要把家里的那本厚厚的英文字典拿出来对照。 这小丫头，家里应该没英文字典吧？那她咋认单词？ 张泽药就张爱国一个儿子，家里也没其他走动的亲戚，平时就往亲家家里走走，体验农村田园生活，也真心把老周家的几个孩子，都当自己的晚辈了。 尤其是八丫这个最小的，知道她从小没了父母，人也乖巧听话，又是被自己儿媳妇带大的，难免会爱屋及乌地，真心把她当自己闺女。 张泽药怕周小柠弄坏了老方的宝贝外文书，当场就给她翻了一页，让她翻译。 没想到这丫头是真一点不含糊，完全不用翻字典，当场就给他们朗读出来，之后又用中文翻译一遍。 “你这英文厉害，再稍微进修一下，都可以去首都当翻译了。”老方感慨地夸赞。 周小柠害羞地低头，没有过度谦虚。 倒是张泽药，骄傲地替周小柠含混过去： “你可别把她夸上天了，年轻人就要多学习，多进步。” “嗯嗯，张叔，您说的对。那您帮我找找高中的课本呗，我最近特别想进步，就想自学高中知识。” “不用他找，我这就有。我家大孙子高三刚上完，他又是个不爱学习的，课本到处丢，都被我收箱子里了。 刚好一箱子，你想看搬回去看就行。”方老是真心喜欢周小柠。 周小柠也不跟他客气，喜滋滋把方老从桌子底下翻出来的木箱子抱着，把刚找的几本书，就放在箱子上面成一摞。 “方老师，我先拿回去整理一遍，麻烦您跟小方同志说一声，等我回去整理好了，尽快把看完的还回来。 您放心，我只看看，做题我自己会抄，不会在他书上乱写乱画的。” “嗨，你这丫头，客气个啥。”方老虽然这么说，脸上多了明显的笑意，显然他也挺珍惜这套高中课本和习题。 就算他自己也不会去看，但好歹是亲孙子的课本，对爱收藏书本的老人家来说，也是个念想，还真不舍得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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