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天放被周建军说的无地自容，也不好意思替陈子鑫辩解，跟周建军秉烛夜谈的想法，都莫名淡了，只是低着头，乖乖吃着搪瓷缸子里的饭。 周建军给他带的晚饭很简单，就是农村里，不放半点猪油，菜油都只放一滴，然后用刷子刷一下锅底，炒出来的蔬菜，主食是四个玉米窝头，最后配上一碗嫩玉米和大米混煮的稀饭。 这种农家饭菜，没半点油腥子，可比不上许家的伙食。不知道是不是饿了，许天放觉得特别好吃。 尤其是那个玉米稀饭，有嫩玉米的清香，还有新米的醇香，米汤虽多但很鲜香黏稠，味道可太美了。 许天放发誓，他长这么大，就没喝过这么好喝的稀饭！ 可惜稀饭只有一碗，又不是在家吃饭，他也不好意思加。喝完稀饭之后，就只能喝凉白开了。 这个玉米稀饭，当然是周小柠给全家特备的养生粥，也是看许天放这小子伤得重，才给他分了一碗。 许天放吃了饭，整个人感觉都活过来了，心思也活络起来了。 所以陈子鑫咋变成这样了？诋毁周小神医不说，还不顾他们之间一起长大的情谊了？ 陈子鑫叫了救护车过来，咋不来问他这个好朋友一声呢？陈子鑫觉得周小柠是坑人的庸医，自己急匆匆跑掉，就把他这个发小推出来当垫背的？ 一想到陈子鑫做的这点事儿，许天放就生气的不行，原本想再打电话劝他的，也歇了心思。 许老爷子是真关心孙子，第二天早晨还不到八点，就已经找了辆专车，赶到了雪岭村。 看了周小柠给许天放扎针，许老爷子悬着的一颗心，也算是安稳了不少。 等扎完针，许天放又说了一遍昨天的事儿，听了陈子鑫那点事儿，许老爷子也沉默了。 许老想了想，还是等到了上午九点多，去村长办公室，借了电话，给陈子鑫的父亲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许老打电话，周小柠没拦着，也没跟着。 许老这种老成精的人物面前，她可不敢做太多小动作，所谓多做多错，不做不错。 现在的周小柠，就让自己忘了陈子鑫存在。 前世的周小柠擅长的，可不只是中医，她在西医手术方面也很有建树。 周小柠昨天可是亲自替陈子鑫摸了脉，确定他的腿，如果送进了县医院抢救，以现在的医疗条件，那就只有截肢这一条路。 按照西医的判断，他们会拍片，然后发现陈子鑫摔断的骨头那里有很多碎片，必须及时清理，等切开之后，必然会引起他腿动脉损伤。 在没有灵泉金手指和针灸神医止血的情况下，以现在的医疗条件，正常的西医，都会建议陈子鑫的腿进行截肢保命。 如无意外，以陈子鑫家里的人脉，昨天肯定已经安排了手术，现在那半条右腿，已经被锯掉了一截。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后面陈子鑫再怎么求医、再怎么补救，也不能凭空长出半条腿来。 所以周小柠选择忘了陈子鑫这个人，让他们自己去慢慢发掘，慢慢酝酿，慢慢推卸责任。 反正她周小柠是一个热情的赤脚医生，已经多次挽留了陈子鑫，他们家有再多怨气，也不可能发到她身上。 事实确实如周小柠所说。 陈国寿可是许老最看重的徒弟，他本人也很尊师重道，哪怕身居高位，也记着提携之恩，不忘每年孝敬已经退下来的老师。 因着这个缘故，许老对陈国寿这个弟子也很满意，尤其是对陈子鑫，真的跟对自己的孙子一样。 这会儿突然听到陈子鑫被截肢的消息，许老都没忍住脾气，直接拿着电话，对着陈国寿就是一顿臭骂。 陈国寿家里只有一根独苗苗，唯一的儿子被截掉了小半条腿，他的心情也压抑了一个晚上，挨一顿骂，反而舒坦一些。 但是，许老一直在强调的是什么？他说他儿子本来不用截肢？那个雪岭村有个神医，救下了许老的孙子？ 所以他为什么要急火火地把儿子用救护车接回来？就是为了接回来截肢的？早知道昨天就该信那个卫生员的话，不该去接他！ 等等，这事儿不对，他儿子怎么对一个乡村卫生员有那么大成见，宁可抛下许天放，也要急匆匆地喊救护车回来，还口口声声说农村的赤脚医生想骗他钱！ 同样的一个人，为什么在许老口中，就是神医，在他儿子口中，就是骗钱的赤脚医生？ 这事儿，肯定有猫腻。 有些事儿，经不住细想。有些人，遇到错误不会怪自己儿子，只会从外人身上找借口。 比如，那个明显小心思很多，说话喜欢说一半的女知青！ 那个叫什么娇的知青，昨天好像欲言又止了好几次，吞吞吐吐好几次，问了才说，说的就是她们村的赤脚医生只有初中文凭，却抢了她卫生员的工作，根本没学过医，还喜欢给人扎针灸骗钱。 那个知青口中的关系户卫生员，应该就是许老口中的周小神医？ 所以这些话，一定是那个阮知青跟他儿子说！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陈国寿又去了陈子鑫的病房，仔细询问了一遍昨天发生的事儿，尤其是关于陈子鑫为什么那么排斥周小柠，问的特别仔细。 陈子鑫不像许天放那么温和单纯，他从小就是受宠的小霸王，又特别要面子，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听到许天放被扎的惨叫，然后被吓到了，就只能一口咬定： “那个周小柠就是庸医骗子！我昨天要不是及时送回来抢救，可能就不是截肢半条腿，整条命都要送给她了！ 可怜的小放，说不定已经被那个庸医给拖死了。 爸，你快联系许爷爷，让人接许天放进城做手术吧，要不然他摔得跟我一样，腿里面也有碎骨头，到时候影响血液流动，命都没了。” 别说，现在的陈子鑫，还很乐观，因为他的凤娇姐安慰了他，告诉他比起性命，半条腿不算什么。要不是及时抢救，会危及性命的。 现在的陈子鑫，还把阮凤娇当成他的救命恩人，用半条腿换一条命，可太划算了。可怜的许天放，怎么就那么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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