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对这些也不算了解,就是来看个热闹罢了。” 百里寅今天穿了一身珠光白的西服礼裙,亮眼的红色戗驳领英气十足。宋光远远地就看见了她,也不管百里寅能不能看到,他对她笑了笑才又走近了些。她脖颈处还添了一条银色系的珍珠项链,一颗颗圆润的珍珠每个都有无名指指甲盖大小,脚下踩着的一双黑皮红底的尖头高跟鞋和她的发色遥相呼应。 新德里的天气很好,金灿灿的阳光包围着百里寅的身体,浓密如缎的长发随风而动。宋光习惯性地扶了一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抬头仰视着站在最高一级台阶上的百里寅,好像在仰望神庙里供奉的女神像一样。 醉翁之意不在酒,今天他们两个人谁的心思也不在珠宝上。 “这只是初展,以设计交流为主,等正式发布还得一段时间。” “这些首饰也会请明星代言吗?”宋光只知道一般情况下公众人物和品牌方会有商业合作,于是随口问了一句。 “当然,这也是一种宣传手段。”百里寅看着宋光一步步走上台阶来到她的身旁,“学长也有喜欢的明星吗?说不定也是我们的合作伙伴呢。” “我不常看影视剧,也不是很了解时尚圈。”宋光看到百里寅颈间那一颗颗光滑漂亮的珍珠,“我身边的人已经足够闪亮了。” 百里寅浅浅一笑,没有深究这个“身边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当然,她也没有必要自作多情地着急否认。 两人并排进入展厅。这次展览是以西班牙品牌desideratu的珠宝设计为主的,展厅内部整体布置地很朴素,更加衬托了珠宝的光彩。desideratu上市的那一年,同为竞争对手的西班牙着名家族奢侈品acendrado却几乎一整年里都没出过什么新的设计,一直炒冷饭的行为逐渐引起很多人的不满,没过多久就有传闻说这个新兴的品牌是从acendrado里分出来的,而去年desideratu推出的秋冬系列在米兰秀场的不俗表现更是让时尚圈对这个小众品牌好奇了。 “是不是很漂亮?中间这颗变石来自斯里兰卡,这是这次展览里面唯一一套以变石为主的首饰,它真的太珍贵了,好在设计师也很珍惜它。” “白昼里的祖母绿,黑夜里的红宝石。这是我第一次亲眼见这样的自然奇迹。”宋光的目光没有一直停留在水晶展柜上,“可它也很幸运,不是吗?能这样被大家欣赏,而不是永远埋在地下。今天也是因为和你在一起,我才能这么幸运地看见这么美丽的作品。” 百里寅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又带他去了旁边的另一台展柜。 “学长最近还好吗?” “很闲,空余的时间还可以让我出来到处转转。”宋光开玩笑一般说着,展柜外的灯光把他的黑眼睛照得比柜台里的钻石还要漂亮。 “百里,我打算回家了。” “嗯?”百里寅转过身,把目光移到宋光脸上,“回家?” “有些意外吗,我是说我打算回国了,回营港。”宋光稍稍靠近了些,“已经通过了申请,我们的母校很欢迎我。” “那就提前恭喜宋教授啦。”百里寅伸出了右手。她没想到宋光居然打算回国了,她只知道那时候宋光要去西班牙攻读硕士,后来好像就一直留在欧洲那边发展了。 宋光也伸出自己的右手和她轻轻相握。 “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 “是吗?那可真是荣幸。”百里寅松开他的手继续向前走去,高跟鞋踩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发不出任何声响。 “你呢?最近还好吗?” 宋光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百里寅转过身看着他,眼神十分平静。那一刻,宋光几乎要觉得眼前的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是个他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了,可就算这样,他依旧还是会被她吸引,她的野心让她看起来格外迷人。 “我丈夫去年去世了,最近要去马德里处理遗产的问题,等事情处理完了就回营港。” 去马德里? 宋光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原来这么多年他们其实都在一个地方,她居然是在西班牙结婚的。 “我居然还不知道。”宋光像是没有站稳似的稍稍向后退了一步,眼角眉梢也染上几分忧郁,“对不起,让你想起伤心的事情了。” 他的表情习惯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百里寅摆了摆手。 “没事,反正也不是什么值得人回忆的婚姻。” 宋光扶在展柜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百里寅的态度很有模糊,在这几年里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得这么处变不惊?可宋光也没有多问什么,虽然他自己也很想知道,但还是忍住了,如果她愿意分享,那他很乐意当一个合格的听众,再不会像十年前那样错过了。 宋光上前两步,面对着百里寅说:“正巧,我也打算回学校收拾一下东西,我一个人在国外这么多年,带的东西说多不多,但也不少,也得忙一阵子,你什么时候去可以顺便告诉我一声。” “好啊,我回头把时间发给你。” 百里寅怎么能没有听出来他话里的含义,宋光说自己还是一个人。可她还记得教堂里欢快热情的祝福和婚后丈夫突然把巴掌摔在脸上时的那种恐惧。 这是上天对她的又一次考验吗? 她低下头看了看左手手指上的痕迹,宋光还是以前的宋光,还是那个一本正经、无聊但有趣的男人。 百里寅轻轻叹了一口气。 为了追求自由她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现在没有人可以阻挡她。 “宋光,我们走吧。” 虽说佐藤宽看不上泽费罗斯这种人,可他有时候也不得不佩服对方那种大刀架在脖子上还一点儿也不着急的态度。他这个人是性子急惯了,这不,一接到消息也不管白天黑夜就把人叫了出来。 看着沈铎侧着身子单手打开办公室的门,泽费罗斯才慢慢悠悠地飘进来,他的急性子就又上来了。 “我说您老能不能快点儿,我这边急死了,您才搂着男人穿裤子呢?” 这话有意无意地指向了沈铎,泽费罗斯没有理会,反正现在大家都认为他俩是那种关系,他也懒得解释了。他现在还困得厉害,虽然穿得齐整,可整个人还是没什么精神,像朵萎了的花一样。 “到底什么事儿劳您这么费心呢。” 泽费罗斯像回到自己家一样随意,一屁股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随手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营港快讯,7月12日营港市第十五次全体代表大会决定任命杨世云为我市白银区公安局局长;决定免去……” 啊,坐下来靠在靠椅上他那瞌睡劲儿就又上来了,正好听听新闻提提神。 佐藤宽也不管这些了,听着电视里面男主播一本正经地说话他更烦,他一踹椅子直接坐在了办公桌上了。 “咱明人不说暗话,敏州那事儿你也知道,是我们的人。” “嗯嗯……”泽费罗斯点着头,“怎么,最近又有人点名要我啊?” “可不是吗?你那对头要签长久协议了。” “温格?他是没人了吗,还要搞外聘?”泽费罗斯被逗笑了,他这话摆明了是在嘲讽。 “谁知道他呢?”佐藤宽挠了挠头,他又让泽费罗斯给带偏了,这事情的重点是外聘吗? 他从桌子上下来走向泽费罗斯,沈铎想要去拦他却被泽费罗斯摆了摆手挥退了。 “阿泽。”佐藤宽站在泽费罗斯面前俯下身,他把双手搭在泽费罗斯的肩头上,今天他出门走得急忘了戴眼镜,可这样的距离依旧可以看清楚泽费罗斯那半垂下来的睫毛。 “如果你说不签,我就不签了。” 泽费罗斯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很奇怪地反问他:“为什么不签?多好的赚钱机会。” “我说认真的!” 看着泽费罗斯那不屑一顾的态度,佐藤宽手下的力度也不由得重了几分。 虽说他和泽费罗斯平时也没什么别的交情,可他就是不希望这个神经病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死了。 被暗杀?这也太……唉!他想不下去了。 “我可不想欠你的人情。”泽费罗斯歪着头看他。 “可我已经都告诉你了啊,怎么着你也欠下了。”佐藤宽低下头,右手抓住泽费罗斯的下颌骨强迫他好好回答自己的问题。 “所以说很麻烦啊。”泽费罗斯拍了拍佐藤宽的脸,手指顺着他的下颌和脖子滑到胸膛上,用力把他推开。 “我没那么容易死的。” “那是我白操心了?” “当然不会。” 泽费罗斯手腕一转,抓住佐藤宽的胳膊把他拉倒在沙发上和自己并排坐着。他掏出自己的烟盒打开抽出一根烟递在佐藤宽嘴边。对方很配合的低头叼住,泽费罗斯想替他把烟点上却被他别过头错开了。 泽费罗斯翘翘眉没在意,他翘着腿把胳膊搭在沙发的靠背上,像是把佐藤宽给圈在怀里一样。 “我瑞士的账户里存了一条变石项链,是沙俄时期的王室古董,送你好了。” “那种好东西你怎么不自己留着?”佐藤宽来了兴致。 “我不喜欢。也没个送人的机会。” “我看是没人敢收吧?” 佐藤宽想看出他表情的变化。 “你戴过吗?”他又问。佐藤宽虽然没见过那条项链的样子,可是已经开始在脑海里想象泽费罗斯戴着那条华贵项链的样子了。 “废话。” “什么时候啊?好看吗?重不重啊?” “你别来恶心我了好吗?” “好吧,我先替你保管半年。” 看着泽费罗斯那糟糕的表情,佐藤宽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这种东西也就卡佩能搞来还能那么“大方”地送人了,如果真的是卡佩,那这东西谁敢收啊? 想到这里佐藤宽就忍不住笑起来,连含在嘴里的烟被他压弯了也不知道。 “哎!我说。” 他突然又严肃起来。 “嗯?” 泽费罗斯看着他。 “我说……”佐藤宽那双棕褐色的眼睛清澈得能倒映出他的脸,“明年情人节你还会叫我去喝酒吧?只喝酒而已。” 佐藤宽用牙咬着烟屁股让烟杆上下点了点,泽费罗斯替他把烟点上。 “胡思乱想什么呢。” “顾生应该是晚上失踪的。因为咱开的店有早餐,所以每天早上有很多学生啊,上班的之类的来,这么多年老顾客也不少,都等着开张呢。而咱晚上打烊也迟,一般人十点以后就不来了,来的也多半都是咱自家人。而且我也问过店里的师傅了,他说顾老板习惯每天晚上关门了再算账,天天算,到时候翻翻账本就知道了。”关铭想了想继续说,“哦,还有一个咱的弟兄,叫赵昆,他说他那天晚上应该是最后一个客人了。他晚上十一点左右接女儿补课回家,顺路领着她吃了碗面条。手机留下的付款记录显示是晚上11:32。他说他记得那时候顾老板已经在擦桌子了,他还打趣问他怎么不算账啊?顾老板说等他们吃完再算。” “到现在还没有人进店里看过吗?”沈铎问。 果然他们还是问了这种问题,关铭咬紧了后槽牙。 “之前的不敢打包票,但是可以确定自事发后第二天早上六点到现在都没人进去过,除非他能化成烟飘进去。” “他家呢?有去看过吗?”沈铎又问。 “还没,但是地址大伙儿都知道。” 沈铎点点头,回头看向坐在沙发里闭目养神的泽费罗斯。 那天晚上泽费罗斯约和阿莫斯出来准备带他去顾生那里吃面,可到了地方却发现屋里面没亮灯,黑漆漆一片,他原以为是顾生忙着照顾女儿去了就没有深究,可现在看来真有可能就是他和阿莫斯去之前,顾生就已经失踪了。 他和阿莫斯到的时候应该是凌晨一点多了。也就是说顾生就是在十一点半到凌晨一点之间离开的。 不到两个小时,能跑到哪里去呢? 沈铎和关铭并排坐着,只要泽费罗斯一声令下,他们立马就会行动。 泽费罗斯回忆着那天和阿莫斯说的话,不知不觉就又想到傅吟客那里。虽然他从来就没有完全信任过阿莫斯,可现在越想越觉得他有问题了。 关铭的心思也不在顾生那里,他藏在暗处的手握成拳,在心里复盘着自己刚刚的话。他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虽然有隐瞒关非的成分,但是如果他们不仔细查应该也不会有问题,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赌了,他赌泽费罗斯这种高高在上的公子哥不会对他们这种小喽喽上心。其实他那天发火有一大半原因是因为关非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听他的话,至于他到底去没去过,关铭并不在乎。 而沈铎内心想的事情也不少。他对顾生没有什么印象,但是听关铭提起地址他才知道,这个馆子就是以前泽费罗斯带他吃兰州牛肉面的那家,后来他也成了这家面馆的常客。其实顾生也不算什么重要的人物,但让沈铎感到恐怖的是对于这么一个熟人,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中,他居然完全不知道他的身份。那天泽费罗斯还装作一个普通常客的样子,连文钧也没有和他提起过。他们这分明就是在若有若无的隐藏什么,如果都是自家兄弟,那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呢?这只能说明,在他们眼中,沈铎还没有这个资格。想到这里,沈铎又不由得想起在敏州的事情…… 三个男人各怀心事围坐在沙发上,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 “咚咚咚……” 突然响起的三下敲门声打破了空气中的宁静,三个人都有些意外。 这里是泽费罗斯的家,连关铭这种直系手下都不知道的。 能亲自找上门来的能是什么人物? 沈铎用眼神询问泽费罗斯的意见。 泽费罗斯点点头,示意他去开门。 沈铎站起来拉拉衣角,走到玄关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一个比沈铎稍矮一些的男人,也是一身黑西服,不一样的是他没有打领带,眼睛还被一条黑布蒙着。 这个样子对方是肯定看不见沈铎的,可他却立刻皱起眉头向后大退一步并大喝一声。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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