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妧看向两个还在抖的孩子，淡声道。 “让他们自己选择，一起死，还是自己活，与这些人为伍，即便是孩子，不管自愿还是被迫，手上都免不了沾了人命。” 卢义就懂了。 他提着刀走近两个孩子，“我数三声，不离开，便跟你们父母一起团聚。” 两个孩子抖得更厉害。 当卢义数到三时，其中一个孩子终于有了动作。 他也踉踉跄跄的爬起来，然后拖着缓慢的步伐，朝在挣扎的妇人走去。 卢义眉心微皱，看着还瘫坐在地上的孩子。 袁妧只是冷眼旁观，看着小孩走到妇人旁边，跪下来。 然后，在所有人所料未及之下。 他竟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拿起就朝妇人头上不断砸下。 妇人立刻发出痛苦的呜呜声，挣扎得更加厉害。 众人都因小孩的举动愣住。 等反应过来时，妇人已经满头满脸的血，不知是死还是昏过去。 而小孩还在机械的一下下往下砸。 卢义立刻上前，抓住小孩的衣领把他提起来。 小孩表情依然狰狞，死死抓着被血染红的石头挣扎。 卢义道：“为什么要杀她，她不是你娘么？” 一个娘字，让小孩突然安静下来。 随后，他猛的抬起头，稚嫩又狠厉的眸子瞪向卢义。 “她不是我娘，他们杀了我娘！” 众人再度诧异。 卢义眉心紧皱，下意识看向袁妧。 袁妧看着还在他手中扑腾，宛若一只凶狠小狼崽子的孩子，突然冷笑一声。 “让他们离开。” 不管小孩是为了自保，还是真与这对夫妻有仇，她本也没想要他们的命。 不是因为仁慈，而是失去庇护的孩子，在接下来的世道，很难活下去。 即便对方真有能耐活下去，甚至哪天来找她报仇…… 袁妧扯起嘴角。 能活到最后的，都不是原地踏步的人。 卢义点点头，提着小孩离开，又顺手提起另一个，把他们丢进不远处草丛里。 这时王阳他们也带着几个明显还有些气力的男性难民过来。 他们正好看到这一幕，身子抖得更厉害。 很快，众人就在安排下，整理好货车和货物。 连后方的草地都被清理出一块空地。 卢义带人弄了三个帐篷伞。 马车货车也被牵过去。 处理完后，卢义找袁妧和袁氏汇报情况。 十八辆货车，只有五辆车上的货没被动过。 其余多少都有缺损，不过不算大。 就是油布被破坏得比较多。 所幸之前为避免意外，一辆装着布匹衣物的车上有多准备十几匹油布。 所以问题也不大。 就是有三头牛受伤，还有一头牛死了。 袁妧听完，点头道：“把没了牛那一车货分开挪一点到其他车上，车继续留着备用，牛就地剥皮割肉，今天伙食便以牛肉为主。” “是。”卢义也是这样想法，立刻应下。 随后众人很快行动起来。 大青牛就地被宰杀，鲜血把官道上的沙土染得更红。 浓郁的血腥气随风飘出十里地，让周遭的人忍不住胆寒，又往远处挪了挪。 一些实在受不了这番恐吓的，已经起身继续往前逃。 卢义从难民口中得知附近不远有水源。 便点了两名护卫，带着几个难民，扛着牛肉去溪边清理。 ‘尸堆’那边，哀嚎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不知道是实在撑不下，还是被惊吓到。 期间也有人费力想要爬离。 但被张华一弩箭射穿手掌。 之后再也没人敢再动弹。 袁妧三人今天也没有回马车上。 火堆升起来后，袁妧拉上袁氏，占据其中一个。 卢义选了最嫩的一块牛肉，放到临时架子上烤炙。 袁妧还从马车中拿出一些简单的烧烤器具和调料。 部分自己用，部分给卢义拿去分。 经过一番惊心动魄的运动后，大家伙这时虽然精神还亢奋着，但身体的确又累又饿。 现在闻着牛肉的香味，都忍不住咽口水。 只是他们刚刚统一被卢义训斥过，这会都不敢随意靠近，只能眼巴巴看着。 袁妧拿着小刷子往牛肉上刷油刷酱，边对卢义道。 “让他们先吃东西吧，不过往后要加强训练了。” 卢义点点头，也有些羞愧。 这些护卫毕竟是他带起来的，今天这番表现，也有他的责任。 被袁氏一起扯过来，难得有些沉闷，至今都没怎么说话的袁箐，忍不住抬头看了小妹一眼。 随后她抿了抿唇，眼睛忍不住朝远处路中间的‘尸堆’看去。 袁氏往她手里塞了张烤得松软的饼子，“先吃东西吧。” 袁箐回神，又忍不住瞅了正拿小刀，把牛肉上烤熟的肉薄薄片下的小妹。 她咬了咬唇，张口沙哑着声音道：“小妹……” 袁妧把片下的第二块肉片放到叶子上递给她。 “吃吧，有什么事吃完再说。” 袁箐张了张嘴，看小妹冷静自持的模样，越发羞愧。 她抿着唇接过肉片，一直强忍的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落。 为避免被看到，她低垂下头，默不作声的吃饼吃肉。 母女俩对视一眼，都默契的装作没发现，继续烤肉吃肉。 甚至还给她寻了借口。 袁妧拿着一罐辣椒面，“娘，你要辣吗？不过这个辣椒粉有点呛。” 袁氏道：“我加一点点试试，闻着挺香。” “是香。” 这些调料可都是在商城里买的，味道都没得说。 其余两个火堆的肉也差不多能上调料。 顿时整个营地都开始飘起浓厚的肉香和香料的味道，直接盖过了血腥味。 远处隐约闻到香味的人，都被勾得有些受不了。 吃完东西，袁妧让众人都进帐篷里好好休息，只让人按时跟守在‘尸堆’旁边的人换班。 袁箐看着往马车走的娘和小妹。 犹犹豫豫的跟在后面。 等要上车时，才期期艾艾道：“小妹，娘，我，我……” 见两人同时转头看来，她有些紧张，忙低头细声细气道。 “我，我也想去那边。” 两人侧头看去。 她指的是‘尸堆’的方向。 两人立刻都明白她想做什么。 袁氏意外之后，露出几分欣慰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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