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霜刑期结束回归天界，也不过将将过去一年半载，对在下界的三十年经历依然记忆深刻。</p>
天帝要求她详细说说，她不敢怠慢，便事无巨细地从自己出生时开始讲起。</p>
“阿娘觉得是自己身子太弱，害了阿爹，因此伤心郁结，愧疚不已，半年后也跟着爹爹一起去了。村子里的人便说，我是一个丧门星，克爹克娘，早晚会把全家都克死，爷奶担心受到牵连，把我抱进隐雾山中丢弃，后来我被山中一个隐居的毒修捡到，被他当成了试药的药童。()?()”</p>
当然，这些都是她稍微长大了些后，才从别人嘴里听说的。</p>
那时候她还渴望亲情，一次次翻山越岭，从毒修那里逃走，想回到自己家里，又一次次被爷奶从家里打出去，被毒修抓回去继续试药。</p>
暮霜被打下凡尘，受的是苦刑，从出生之后便注定要历尽苦楚，最后痛病而亡，方能达到惩罚之效。</p>
众仙听她娓娓述说凡间身世，都无太大波澜，只偶有几个仙神会朝席上的司命星君投去一瞥。</p>
司命星君端坐在席上，漫不经心地听着殿中的小仙子说话，她所拿的下凡历劫的命牒，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司命星宫里与之相似的命牒几乎堆成了小山，有受罚的小仙前来，从中抽取一张便是。</p>
像她这样的小仙子，还劳动不了司命星君亲自提笔，为她撰写下凡命牒。</p>
暮霜继续道：“可能是我劫期时限未到，不管给我喂下什么毒，我都不会死，那毒修觉得我天赋异禀，便收了我当弟子，教了我一些制毒的本事。()?()”</p>
也因为她无论如何都死不了，毒修师父在给她试药时，便越发肆无忌惮。</p>
她虽不会死，却也被毒折磨得面目全非，身上遍布着丑陋的毒疮，浑身散发毒气，被她碰过的草木都会瞬间枯萎。</p>
暮霜除了跟着毒修师父外，别无去处，其他的人只要一见着她，就会拿石头砸她，她的家人只会抄着棒子赶她，骂她是恶心的怪物，恐怖的毒虫。</p>
她在天上是莳花仙子，能酿造出令仙人都沉醉的百花露，到了凡间，却碰不得草木，只能收罗些蛇虫酿酒。</p>
“有一日，我捡到一条快死的小黑蛇，我的百毒酒刚好缺这一味毒虫，便将它投入酒罐中封存，没想到三个月后，我再揭封时，那小黑蛇竟然活了过?.の.の?()?()”</p>
“我跟它打了起来，被它狠狠咬了一口，却因祸得福，被它吸走了积压在体内的全部毒素。”</p>
暮霜说到那条小黑蛇时，眸中亮起来，她沉浸在当时的回忆里，没有注意到，在她提到“小黑蛇”时，殿中诸位仙神脸上微妙的表情。</p>
“但是师父拿我当制毒的罐子，想要炼出一种世间仅有的毒丹，往我体内喂的每一种毒都是精心调配的，这条蛇的一口，便毁了他十年心血，他恨得想要打杀了我和小黑蛇，结果反被小黑蛇一口毒死了。”</p>
小黑蛇毒死了师父，却没有走，反倒</p>
钻回她的屋子里()?()，</p>
用尾巴卷?.の.の?()?()，</p>
伸出鲜红的蛇信子舔了舔上面残留的酒液()?()，</p>
趾高气昂地朝她扬起脖子。</p>
不知怎么()?()，</p>
暮霜那时竟看懂了它的意思，问道：“你还想喝我的百毒酒？”</p>
小黑蛇歪着脑袋，点点头。</p>
“真计较起来，小黑蛇也是救了我的恩人，所以我便答应了为它酿酒，我们在师父隐居的药庐里一起住了四年，它给我摘各种各样的果子，猎野鸡、野兔子来吃，我给它搜罗那些毒虫酿酒。”</p>
“它长得很快，四年的时间里，就从小黑蛇长成了大黑蛇，身子竖起来的时候，比我还要高。师父死后，有很多人都想来夺取他留下的毒丹，都被它给咬走了。”</p>
“它还咬了村子里那些打过我骂过我的人，我后我一个字，半夜就会有蛇钻进屋子里咬他们一口。”</p>
“四年里，我给它酿了三十六坛酒，把师父收藏在地窖里的酒都用完了。”</p>
“最后一坛酒开封时，一道黑影从坛子里窜出来，却不是蛇，而是变成了一个长相俊美的少年，他脸上红扑扑，眼神醉醺醺，浑身赤条条，手里还抱着自己刚蜕下来的蛇皮。”</p>
“他说，他叫重烛。”</p>
从此之后，这个少年便一直陪在她身边，挡在她身前，帮她挡下了一切本该加诸在她身上的苦痛折磨。</p>
下凡历劫的三十年苦刑，除了遇见他之前的那十年里，她吃了些苦头，后面竟再没遭受过半分磨难。</p>
刑期届满之时，本该死于苦痛伤病的她，反倒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没有半点该死之人的模样。</p>
暮霜没有按照命牒的安排死去，司命星宫下属掌管人间历劫的星衙只好派了两名天兵下凡，将她带回。</p>
暮霜因此想起了一切的前因后果，三十年苦刑已完，她不得不脱离凡尘，回归天庭。</p>
“这三十年苦刑，我其实过得一点也不苦，但重烛为了护住我，却受了许多的苦，到了最后要离开之时，他还因为我而受了重伤，昏迷不醒，我无以为报，只能在回天前的最后一刻，耗尽全身灵力偷偷留了一颗蛋给他。”</p>
暮霜生下那颗蛋，原是想煮了给他补身体的，偏生那两个天兵十分严苛，连一刻都不肯让她多留，暮霜根本没有时间煮蛋，只好将蛋塞进重烛的枕头底下，留了一张小纸条，嘱咐他自己煮来吃。</p>
也不知他好生吃了没？伤势有没有因此好转？</p>
暮霜稍微走了下神，忽而听到一道充满威慑的声音从大殿前方传来，害了吾儿的那颗蛋就是你留下的？”</p>
作者有话要说</p>
短篇小甜饼，放松写写的，没存稿不能日更嗷，爱你们。</p>
天庭的描写，参考西游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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