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更何况是一个区区的永和宫。
没一天的功夫,什么“语蕊姑娘惨遭御膳房新来宫女夺爱”,什么“心机宫女勾引十四爷”这一类传闻,就已经在永和宫里传的沸沸扬扬了,然后又放射性得向四周的其他宫院传去。
一不小心,我这个本来平凡普通的小宫女,竟成了这个宫里的红人,也成了无数宫女又钦羡又嫉恨的对象了。甭管是小太监老太监、小宫女老宫女,凡是从我身边经过,无一不会侧眼看我,然后转身躲起来嘀嘀咕咕些他们以为我不会知道的话。
其实,他们能说什么,会说什么,我用脚丫子都能够猜到。
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看我的笑话。
不过,那个语蕊姑娘倒是没有应了那些宫人们的话来直接为难我,也只是偶尔刚好在饭点的时候给我派些活儿,又或者一并将其他宫人们的跑腿活儿统统派给我,好让我多去别的宫里现现眼。
我的性格本来就对这种事情有点逆来顺受的,更何况我倒觉得被派到别的宫跑腿倒也挺好,这么冷的天里,跑动跑动可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得吹着西北风暖和些,只是偶尔赶上下雪,棉布鞋子总是会被浸湿,倒了班之后回到寝房里,两只脚丫子凉的好像已经没有了知觉。
而且,这样刚好也可以避开十四。
因为那天我对十四说我还没有原谅他,所以他这几天对我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小心翼翼得打量着我,小心翼翼得想要跟我搭话,只是,我一直都在冷眼待他。
不仅仅是因为我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更多的,大概是因为自己已经警告过自己必须要控制好这颗快要再一次失控的心吧。
我不能再犯傻了,李昀带给我的那种伤痛,一次,真的就够了。
我抬头看着天空中飘着的雪,搓了搓已经冻红了的手,叹了口气,看见口鼻前腾起的白气,又赶紧低下了头,一边抖着自己身上刚刚去延禧宫惠妃娘娘那儿取东西时落上的雪,一边匆匆得朝寝房方向赶去。我现在只想着赶紧将自己脚上的已经浸湿了的棉鞋换掉,以丹还催促我赶紧去一趟西边长春宫。
“卿玉姑娘。”
听见有人在唤我名字,我下意识一抬头,透过越下越大的雪,看见十四身边的福顺正缩着脑袋站在小院的拱门边。
因为我这两天总是在各个宫里乱窜,十四总也见不到我,又怕我生气不原谅他,便每天都遣这个年纪不过20岁的小太监来给我送过一些有的没的小玩意,想要讨我欢心,但那些东西每次都会被我退回去。
我瞧了福顺一眼,没有吭声,径直越过他走进了小拱门,朝寝房房门走去。
福顺已经被我拒绝了好几次了,见我没有理会他,倒也没有什么意外,只是跟着我进了小院。
“姑娘,爷让奴才给您带了封书信。”
见我正要推门进屋,福顺弓着身子,抢先将一个信封递到了我面前。
我定睛一瞧,只见信封上雄健洒脱的四个大字:卿玉亲启。
稍一犹豫,但我还是伸手接下了那封信。
也许,还是会有些惦念的吧。
“行了,你回吧,告诉十四爷,信,我收了。”
看着一脸如释重负的福顺,我也有些许不忍,这几天连着把十四送来的东西都退了回去,想必十四那个暴躁狂也没少埋怨他吧。
这,就是这个时代,就是这个社会!
福顺,也是我这个吴卿玉的一种衍射,不是吗?
不等福顺言语,我推门进了屋,然后反手合上了屋门,背靠着屋门,听见屋外的福顺踌躇了一两下,便离开了。
我闭上了眼睛,深呼一口气,又无奈也无力得吐了出来。
屋里真是暖和啊,全身因为突然的温暖而抑制不住得抖了起来!
我快步走到自己的床铺边,将十四的信放在了床铺上,使劲得搓了搓自己的手,又揉了揉手指上好像是冻疮的红肿,皱了皱眉,不禁有些心疼自己。
十三倒是给我送来过一些防冻疮的药膏,只是那些药膏对我这个天天都得在室外奔波受凉的宫女而言,好像并没有什么功效。
眼光扫过那封静静得躺在床铺上的信,也不知道该不该打开,心情突然变得很烦闷。
闷闷得将那信塞到了枕头底下,便赶紧去围炉边找到自己另一双已经烤得热乎乎的棉鞋。
换好了鞋子,下意识得又瞟了一眼那个压着十四那封信的枕头,匆忙地走出了屋门。
“你怎么才过来,”以丹见我三步并两步得小跑过来,皱着眉头一脸不爽得瞪着我,“果然是蛮子,这么点风雪就娇气得想要偷懒。”
“……”
我不想跟她们任何一个谁起任何的冲突,所以,我只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见我不言语,以丹也懒得跟我废话,只是不耐烦得将一个襄着金丝银线的锦盒塞到了我的怀里。
“这是主子赐给襄小主的碧玺珠翠手串,仔细着点送到长春宫。”
“是。”
之前是有听闻说长春宫的汉妃襄贵人刚给万岁爷生了个小阿哥,给近四年没有新生阿哥诞生的皇家平添了不少喜气,让年龄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注重亲情血脉的康熙龙心大悦。万岁爷高兴,全宫上下自然也就跟着高兴了起来,于是,各宫主子们都时不时地会给长春宫送去赏赐以表对万岁爷和皇家的尊崇,尤其是现下已经到了年末。
这几天,因为总是被派遣一些跑腿的活儿,所以这些珍贵的宝贝们也没少经手,这串碧玺珠翠手串自然也并不算是数一数二的。
然而,每一次我都绝对不敢掉以轻心,毕竟,一不小心就是一条命的代价啊。
捧着这锦盒,我迎着已然下大了的漫天飞雪,小心翼翼得走出了永和宫。
这雪才下没多久,还没有在地上积起来,但毕竟雪天路滑,我丝毫也不敢懈怠,全程都竖着自己全身的汗毛,生怕发生些什么意外。
转过一道弯,跨过一个门。
风雪稍小了些,我停了脚步,掸了掸锦盒上积着的雪花,又抬脚向前走去。
“卿玉?”
听见身后有人叫我,声音有些许熟悉,我也不敢着急,稳稳地停下了脚步,站住了双脚才转过身去。
果然,是熟人。
身后十米开外的转角处,一身墨黑蟒袍的四爷和一身橄榄绿蟒袍的十三一人披着一个黑色的披风,由旁边的随从撑着伞挡着风雪,健步向我走来。
没一小会,两人就到了我面前。
雪已经渐渐小了起来。
“奴婢给四爷、十三爷请安。”
我捧着锦盒蹲下身去给二人请安,指头紧紧得扣着锦盒生怕它跌落。
“嗯,”十三伸手来将我扶了起来,见我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俊不禁,“怎这样一幅模样。”
“回十三爷的话,”被十三托着胳膊稳稳地扶了起来,本来还想着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呢,但是一抬起头来,无意间先扫到了站在他身边的面若冰霜双眸凌厉的四爷,不禁打了个寒颤,蓦地想起十三将我给他说的那番话透露给了四爷,不由愤愤得瞥了瞥嘴,故意谦卑得低下了头,“奴婢身份卑微,十个脑袋也抵不过主子的一个物件。”
十三一愣,大概是弄不清我怎么会平白无故得用这样的态度对他,仔细地稍一思忖,还是尴尬得挠了挠额头,无助地瞥眼看向四爷。
四爷本也被眼前这个因发间和眉眼间落上的雪花而衬得有些许美丽的女子弄得一愣,但随即,他就想起了那日,当她听见自己说出十三弟告诉自己的那番话后赫然的表情,便了然得勾起了嘴角。
“你十三爷虽没有金甲圣衣和七彩云霞,但他的一句话,也足以保你命了。”
这笑话好冷。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四爷!
我抬眼看向刚刚还面无表情的四爷,竟然在他脸上,捕捉到了一丝戏谑。
十三本还没反应过来,但他左看看四爷,右看看我,仔细一品,就一下子懂了。
他使劲一拍自己的帽檐,一脸恍然大悟得笑着。
“嗨,原来是为了那事!卿玉,四哥又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吗?
又不能直接否认十三的话,毕竟,他是主子,都不说我是外人,我作为一个奴才,难道还敢坚持说自己是外人?
还要不要小命了。
真的是想哭却哭不出来啊,好委屈,却还要保持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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