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里有些昏暗,周遭环境阴暗潮湿,却不算脏乱,时不时还有酒气肉香传入鼻腔。 </p>
很显然这里面关着的都不是一般的人物。 </p>
李一明透过监牢门扉看进去,脑中的记忆让他第一眼就认出了沁州州府李兴怀,虽谈不上蓬头垢面,却也囚服裹身,垫草而憩。 </p>
他其实对这位州府父亲并没有什么感情,但这位父亲似乎对原主很不错。 </p>
李兴怀在看见李一明后,眼眶立时湿润起来,他踉跄着过来,双手把着铁栏,想要说些什么发出的声音却只有哽咽。 </p>
“爹,朝廷拨发下来的五百万两赈灾银哪里去了?” </p>
没有寒暄,李一明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p>
李兴怀闻言略微怔了怔,平复一阵心情,最终还是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 </p>
“唉,哪还有什么赈灾银,真正的赈灾银早已经买了粮被百姓吃到肚子里去了,不然我沁湛两州灾民如何能支撑至今。” </p>
“没有贪墨,没有赈灾银?” </p>
李一明眉头微微皱起,似乎这件事情与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p>
沉默一会儿后,李兴怀又缓缓开口道: </p>
“之前带走你的人我认识,是右丞相府上的师爷,如果右丞相能保全性命的话,你就跟着他吧,至少也能为我李家留下一丝血脉。” </p>
“我......”李一明顿了顿,经李兴怀这一句提醒,他想起来些事情,继续道,“的确是右丞相找人带我出去的。” </p>
听完李一明的话,李兴怀似乎有些释然,道: </p>
“儿啊,既然你有这个机会那就赶紧逃吧,这就是命,灾情已经无法控制了,天下要死那么多百姓,也必须死一两个做官的才说得过去。” </p>
李一明只觉大脑翁得一声,要死很多灾民,所以也得死一个州府吗。 </p>
是啊,遇到这样的天灾,连龙椅上那位都不得不写下罪己诏,君王尚且如此,做臣子的还能说些什么呢。 </p>
所以所谓的贪墨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一个给饿死灾民的一个交代罢了。 </p>
但这就是定局了吗? </p>
想到这里,李一明攥紧了拳头,咬牙道: </p>
“不,不用死,都不用死!灾民不用死,我沁州李家也不用死!” </p>
他隔着手腕般粗的监牢铁门,看着自己的父亲李兴怀。 </p>
声音有些低沉,但像是下了某种决心,铿锵而有力。 </p>
李兴怀有些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仿佛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心中感到有些欣慰。 </p>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自己这个儿子从小就家里最顽劣的一个,更是沁州有名的纨绔子弟,他眼中的复杂最终化为一句叹息: </p>
“唉,儿啊,还是能逃就逃吧,记得先去趟沧州,你的未婚妻在那里,带她一起逃,也算是给我老李家留个后了!” </p>
李兴怀的声音缓缓没入李一明耳中,原主的一段记忆再次浮现在脑海。 </p>
他的未婚妻,何依柔。 </p>
湛州州府何学林之女,从小就与他定了娃娃亲,但数年以来交流甚少,似乎还因为原主的纨绔而有些看不起自己。 </p>
沁湛两州灾情失控,何学林自觉死路一条,自缢于堂前梁上,只求保全家老小不被牵连,而其家眷被李兴怀派人安置在了沧州。 </p>
李一明脑袋一疼,瞬间想起来许多。 </p>
“唉,真是麻烦。” </p>
“爹,放心,我一定会接你们出来的。” </p>
李一明安抚一句后,就朝外走去。 </p>
天牢外,贾木静静等候着,看见李一明出来,他上前拱手道: </p>
“依丞相之言,还请公子即日起程。” </p>
李一明回头看了监牢一眼,脑子里原主记忆又恢复许多,对亲人的情愫也渐渐升了起来。 </p>
他语气平静道: </p>
“那便即刻出发吧。” </p>
自此,车马奔腾,激起尘土飞扬,一路向南。 </p>
越是靠近沁湛两州,越是能直观地感受到灾情带来的苦难。 </p>
饥荒肆虐,四野饿殍。田野中残茬稀疏,泥地上土壤皲裂,只有一片望不到边的荒凉。 </p>
一路上官兵皆在镇压灾民,防止灾民入城,却鲜有施粮赈灾者。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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