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天空,肆虐的寒风在大庆的原野上呼啸一下午,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大地瞬间被银装素裹。晚上父亲捧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裹,回到帐篷,那几个小弟兄立马咋呼起来:“班长,你这是啥好宝贝呀,沉甸甸的哟!” 严佳林撇撇嘴,一脸的不屑:“我敢打赌,肯定是酒!” 那几个小弟兄瞪大了眼睛,齐声质问:“你凭啥这么说呀?” “我用鼻子闻出来的!”严佳林那小脑袋一扬,满脸得意。 “那你这是狗鼻子呀,还真灵!”几个小兄弟嘻嘻哈哈地打趣着。 严佳林气呼呼地拿起鞋就丢过去,这几个人立马嘻嘻闹闹地滚成了一团。 父亲在这一片吵闹声中,缓缓放下手中的工具,搓了搓被冻得通红且僵硬的双手,然后小心翼翼地拿起包裹。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与期待,仿佛一个孩子即将打开一份神秘的礼物。 那个年代能收到包裹,都能让人欢喜半天。父亲先轻轻地抚摸着包裹的表面,似乎在感受着包裹传递来的温度和心意。接着,他略显笨拙地解开包裹上的绳索,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谨慎,生怕弄坏了里面的东西。 当包裹终于被打开,嘿,还真让严佳林说准了,是个木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地装着六瓶白酒。包裹里还有一封信,是三大爷写给父亲的。 信中满是关切与嘱咐,让父亲多注意身体,说大庆这地儿冷得厉害,送些白酒给他御寒。此时,帐篷外的风越发猛烈,仿佛要把整个帐篷掀翻。 父亲的心里涌起一阵感动,想着家人还牵挂着自己在这艰苦环境中的冷暖,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几个小哥们那是羡慕不已:“你三哥可真好哇,自己都结婚有孩子了,还能拿出工资的一部分给你买白酒。” 也有几个小哥们对严佳林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直夸他那狗鼻子真是厉害! 父亲感动得哟,心窝子里热乎乎的。三哥都成家了,三嫂独自在家带着孩子,家里头正需要钱呢,可三哥知道自己在大庆复员修路,先顾着自己,这份兄弟情那叫一个深厚。 夜深了,父亲让严佳林负责分酒。这几个小哥翻箱倒柜的也找不到小酒杯,干脆就拿起大茶杯爬到严佳林跟前,眼巴巴地瞅着他用嘴咬开瓶盖,轮流给大家倒酒。大家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生怕分配得不匀乎,要是有人喊分配不均,那就再商量调整。此时,帐篷里的灯光昏黄,映照着每个人期待的脸庞。 严佳林嘟囔着:“这酒可金贵着呢,大家少喝点御寒,留着以后用。” 大家都点头同意,汪远军在那唠唠叨叨:“咱们把班长的酒都喝了,这可是人家哥哥的一片情谊哟。” 父亲那浓浓的眉毛一挑:“你们也是我的兄弟……” 一阵忙活后,大家围坐在被窝里,慢慢品尝着酒的辣味。几个没喝过酒的小年轻,一口酒刚进嗓子眼,就忍不住叫起来:“这有啥好喝的呀?” 严佳林一听可不乐意了,一把抢过话头:“不喜欢都给我,不识货的家伙!”说完还作势要去抢装酒的大茶杯,几个年轻人吓得赶紧用手护着,嘴里一个劲儿地说着:“我们就是过下嘴瘾。” 严佳林狠狠瞪了他们几眼,这才自己也开始品尝起来。 酒慢慢通过口腔,在嘴里含一会儿,再顺着食道咽下去。不一会儿,就感觉到食道和胃里都热乎乎的,人也跟着暖和起来。 其他几个年轻人也感受到了这份温热,不再吱声,大家各自默默地品味着,趁着这股热乎劲赶紧睡觉。 等早上醒来,大家都感觉这一觉睡得那叫一个香。原来是那几个小的都醉了,连寒冷都没感觉了。没有发现夜里外面的雪已经积得厚厚的,天地间一片洁白。 这几瓶酒可解决了大问题,在晚上最冷的时候,冻得实在睡不着觉,父亲就拿出自己珍藏的白酒,几个工友轮流喝两口暖暖身子再睡。 每天晚上下班在食堂吃完饭,走回宿舍,刚吃完饭带来的那点热量就快没影了。一进屋,大家都懒得洗脸,直接就钻进被窝。此时,夜色如墨,寒风凛冽,吹得帐篷哗哗作响。 月底的晚上,大家都睡熟了,三姨夫才回来,没洗漱就躺下了。三姨夫一向回来得晚,早上又得早早赶回指挥部,很少与大家打照面,也就父亲有时能碰上。 这会父亲抬起头听着大风刮得呼呼响,看到帐篷门被风掀起好几个角。他趴在被窝里,瞅见外面的风雪,顺着门帘角从地面窜进来,缩着身体走到门口,抬起一块大石头,把帐篷门帘的缝叠合起来,再用石头压住,这风雪才少进来一些。此时外面的世界一片混沌,狂风卷着暴雪,仿佛要把一切都吞噬。 父亲心里想着,这鬼天气,可真够折磨人的,但再苦再难也得坚持,路总是要修的。 回头走到自己在地铺的床,看着三姨夫在帐篷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父亲哆嗦着嘴角问:“你还没睡啊,每天都回来这么晚,那么早走,也挺辛苦的!” “我真没想到大庆这么冷,我家四川一年四季都是绿色的,现在这儿我们躺在老羊皮铺上,盖着大厚被,烧石油取暖,还是不暖和。”说着就拉开被子钻进去,“这起来一趟真冷,我看大家也都冻得直哆嗦。” 三姨夫抬起头,那带着血丝的眼睛看着父亲:“谢谢你把门帘弄紧,我家河南也没这么冷,我睡不着,一直在琢磨怎么加快进度?” 父亲缩着脖子在被窝里也皱起眉头:“全靠人工,地面都冻得硬邦邦,修路设备又少得可怜……” 胡子拉碴的三姨夫叹了口气:“我看到大家不容易,我这也打报告,申请增加修路设备,国家刚解放不久,开始搞建设,到处都需要资金设备,恐怕一时没有那么多设备满足我们!” 父亲听到这话,用手摸摸脑袋思索了一下,浓眉扬起,说道:“现在是冰冻三尺的时候,修路主要地段都在继续进行,现在抢修公路都铺开了,战线有点长,和你当初分段的情况不一样。你要是想加快,把人马全用上,可以先挑重要急迫的。现每段都是进展一点,不如集中人马一个一个突击。” 父亲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的想法能不能行得通,但为了早日完成任务,他还是大胆地说了出来。 三姨夫眼睛一亮:“你说的在理,继续讲!” 父亲用手揉揉眼睛:“我看先把全部设备集中起来,突击一个最主要的,没有设备的人,去做后续修路材料的提前准备,这样等气温升高些,冰冻融化些,就开始修路,把提前备料抢出来的时间,用在加速修路上。这样省人工,也能让大家都得到缓解,提高功效。” 三姨夫高兴地用拳头砸在枕头上:“好主意,明天咱们就研究方案,确定下来上报!三姨夫看向父亲:“好样的,有你的!” 几天后,父亲他们分成了两拨,一部分人开始备料,其他人去抢站台那地段路的修建。 父亲所属的大队,负责把火车站运来的碎石,从车皮上卸到指定站台上,然后再装上汽车,拉到后来要修路的地段卸下来。 风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肆无忌惮地狂刮着,茫茫草原被白雪覆盖,只有工人们忙碌的身影点缀其中。大家头戴狗皮帽子,身穿狗皮大袄,在加固的地方系上麻绳或是电线绳,防止大风把袄刮起来。他们分散在几个地段卸车,有负责车站点的,有负责修路现场点的。 父亲定好起床闹铃,天还黑咕隆咚的,人们就在闹铃声中爬起来,有的顾不上洗脸,揉揉眼睛,穿上大衣,戴上狗皮帽子,拿起铁锨、筐、扁担就往外走。掀开门帘,一阵寒风袭来,不禁打个哆嗦。 其中年轻的汪远军刚出门就丢下铁锨,捂着耳朵跑回来:“哎呀,我的耳朵要冻掉了,”原来帽子丢在床上忘带了,在这个气候出门哈气成冰,如果没有护耳帽子,那可真是危险! 大家都在太阳还没出来就到工地,一直干到太阳落山才收工,汪延军也在那直嚷嚷:“这每天干的活,都超出了自己的身体负荷,我那个有些受不了,在家时冬天我都是趴窝的!”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带着大棉手套指着他:“你这个小子是母鸡还趴窝呀!” 汪远军羞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是爬被窝不是鸡窝!”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逗着乐。 李华说道:“咱们这日子苦是苦,可修好路了,以后大家都方便。” 王强接着说:“是啊,再坚持坚持,等路修好了,咱也能骄傲地说有咱一份功劳。” 大家笑声不断,父亲挥挥手:“你们别笑了,小心寒风呛到肚子里,小汪大家是开玩笑!” 三姨夫采用了父亲的提议,父亲那边是没有设备靠人力,三姨夫把修路设备交代给高迎峰负责,嘱咐要挑选集中最好的设备和精兵强将,抓紧时间。 高迎峰挺直身体,带着军人的气魄:“报告领导,感谢您把所有的设备给我,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三姨夫带着笑意,上前用拳头捶打他的肩头:“你做事我放心,有军人的素质,有修路经验,这边就交给你!” 三姨夫就赶到卸货场地带领工人开始新的繁重的任务。 父亲所在的那个大队里,装车有 5 个班,可卸车的只有 2 个班。 父亲向三姨夫汇报:卸车铁路上是有死命令的。 停靠的车皮有时限,到了点,不管你人少人多,卸没卸完,它是要给后续的列车让路的。到了指定时间,话不多说开着就走了,这车站有规定,进出都有时间要求,必须严格执行,否则就乱套出问题! 你再想找到它卸在别处,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所以,对于卸车班的人来说,常常力不从心。 三姨夫在现场听完父亲的介绍,马上着手安排其他队部的人:“告诉大家我们是一个整体,要不计较个人得失,不分你我。” 大多数的人放弃休息时间,赶到料场帮忙卸车。 父亲主管装车运碎石,4 人一组,一辆五吨的大解放,一天最多的时候要装上 44 车,劳动强度大得吓人。 在冰冷的站台上,火车奔驰带来的巨大的机械风力,和狂野寒冷的东北风让人站立不稳,四处随风摇摆。漫天的飞雪让人视线模糊,只听得见风声和工具的碰撞声。 不等火车停稳,严佳林就带着三个人爬上去,几个人用铁锨奋力向下铲去,大家卯足了劲,抢在下趟车到来之前。 车站上一趟车皮的碎石子卸完,大解放车又到来,父亲带着七八个人又挥起铁锨往车上装。这往上装可费劲了,需要臂力和耐力,它不像土,也不像其他东西,有分量又不规则,支楞巴翘的,要用巧劲和力气才能持续挥动铁铲。 不用一天,半个小时人就累得不行。汪延军用手揉了揉眼睛上哈气凝成的冰霜:“这也太让人受不了,我的胳膊疼得抬不起来,”父亲扶着他劝慰道:“过几天就适应了,你这是还没习惯……” 汪远军转过身躲过一阵大风,继续说:“如果光卸车还好,毕竟从高处往下,可以往下借力,这往上可是要使劲上扬,如果就是空铁锨一会儿也会疲乏的,何况还有一铁锨的石子分量,我不干了,我要歇会。” 其他几个人也跟着嚷嚷,现场有些乱,父亲看到这里也很无奈,心里琢磨:这几个城市兵,是解放后才来当兵的,真没经历过东北寒冷的气候,穿得臃肿的棉衣,顶着大风,一天卸装几十吨石子,真是难为他们了…… 父亲心里也有些着急,可又得耐着性子安慰大家,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大家泄了气。 父亲劝他们:“你们慢慢干,累了站着歇会,汪延军丢下铁锨就要坐下,父亲连忙拦住:“地下太凉,风大小心受风,坐下去会被冻在地上起不来了,就得把衣服丢下,硬拽衣服会破,要想起来,就得脱下裤子,你先在旁边跺会脚,不然会冻僵的。” 大家笑作一团;小汪你就的光屁股让我们参观了 小汪哭丧个脸瞪着大家:心里明白大家是苦中作乐,发泄疲劳 父亲叹了口气,心里暗自着急这可怎么办,先安慰安慰:“一会你们可以做些卸车的活。装车就少干些。” 父亲就这样反复劝解着,回去还给几个不愿动的人打饭,烧热水给大家洗脸、烫脚! 就这样不到 2 个月,好多工友吃不了这个苦,陆续离开。在后来指挥部又招来的 500 人,不到一个星期就剩下不少 50 人。 父亲看到这些很苦恼,心想这样可不行,他晚上躺在床上,仔细想怎么能借助一些外在力量,给大家减少劳动量。 父亲想到散落的石子,清理现场也很费力,就考虑到卸车时,在两边放两块大挡板,堵住卸车物料散落的空间。应该能减轻些劳动力。 这个应该可以!父亲有了主意,才放心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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