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川郡王又如何,皇帝和太子也能说死就死。</p>
做个闲散宗室还能一生富贵。</p>
“云游也好,朝堂也罢,心在何处,何处便是安乐乡。”谢神筠沉默片刻,道。</p>
她眸光一转,看见了沈霜野。</p>
“阿诩!”宣蓝蓝兴冲冲地过来,见了谢神筠脸色立时变了,讪讪道,“郡主……”</p>
他尴尬的心思都写在脸上,显然还没忘记上次见面时谢神筠被锁住的情形。</p>
谢神筠倒是面色如常:“侯爷,宣世子。”</p>
“哈哈,今儿天真热啊……”宣蓝蓝打了个哈哈,“郡主,我们就先走了……”</p>
荀诩被他扯住袖子,只好仓促地和谢神筠道了声别,被宣蓝蓝拉着离开了,那背影逃得匆忙,像是身后有什么要吃人的恶鬼。</p>
“侯爷这是去兵部?”谢神筠不甚在意,看了沈霜野去的方向,问。</p>
黔州节度使的人选贺述微原本该参考兵部尚书傅选的意见,但傅选又同沈霜野一贯交好,而兵部侍郎徐季遥又是谢道成的人,贺述微将这件事拿出来说,与西南一向守望相助的沈霜野也该得到消息了。</p>
“去礼部。”但沈霜野倒还真不是为这件事来的,“舍妹的婚事定在下月初三,这桩婚事是昔年先帝赐婚,又令礼部操办,今日魏尚书来寻我,说要同我商量仪程。”</p>
谢神筠想起来了,沈芳弥同崔之涣的婚事确实定在七月初三,原本国丧期间该禁三月嫁娶宴乐,但这桩婚事本就是先帝赐婚的,礼部尚书魏东明请示太后的意思,而太后便让他们照办。</p>
她如今在朝上要握稳临朝称制的权力,需要北境稳固,更需要世家助力。</p>
“郡主如今春风得意,不必在乎这些微末小事。”沈霜野的眼神在她身上一过即分。</p>
她鬓边浮了点薄汗,沈霜野想帮她拭掉。</p>
离得近看,谢神筠的确瘦了。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二两肉在连轴转的政事中消磨下去,沈霜野有点可惜。</p>
“先帝赐婚,如何能称得上小事。”谢神筠仿佛没察觉到他的目光,也忘记了那日的羞耻,粉饰太平这种事没人比她做得更好,“侯爷若是对礼部拟出的婚仪有什么要求,尽可以向魏尚书提。”</p>
但日光太热,连带着沈霜野看过的地方都在发烫。</p>
谢神筠想摸,但到底在沈霜野的目光下忍住了。</p>
“礼部操办得很好。”沈霜野没有什么不满,他倒是对另一件事更感兴趣,“说起来,难道没有人好奇瑶华郡主是如何活着回来的吗?”</p>
“人生在世,敷衍二字。旁人于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东西,敷衍敷衍便罢了,难道还有那不长眼的人敢来我面前问我怎么没死吗?”她瞥了沈霜野一眼,“哦,你除外。”</p>
不长眼的东西——沈霜野:“……”</p>
隐约的试探都被晒化了,变得黏腻。</p>
谢神筠指桑骂槐地骂完一通,顿时神清气爽,看人都顺眼许多。</p>
“侯爷慢走,下次再会。”谢神筠温声道。</p>
也可以下次再来让她骂一骂。</p>
不过谢神筠想到自己如今住的那个宅子,沈霜野似乎还没发现另外换了主人,便善良地把这句话藏了回去。</p>
——</p>
沈霜野入了礼部大院,礼部却忙成了一团。</p>
尚书魏东明抹着汗,要求底下的官吏事事详备,事无巨细都要先来问过他。</p>
“这是怎么了?”沈霜野和魏东明打的交道不多,但礼部的典仪自有一套章程,近来除了国丧和铨选是大事,其他也没有魏东明这个礼部尚书需要操心的了。</p>
沈霜野这时尚且从容。</p>
魏东明见他来了,急忙请他上座,道:“是瑶华郡主下嫁河东裴氏的婚仪,司天监测算的日子,定在十月十九,距今也就三个月的时间了。”</p>
沈霜野神情骤冷。</p>
“是吗?”沈霜野笑笑,“怎么赶得这样急?”</p>
“倒也不算急,侯爷有所不知,这桩婚事说起来也足足准备了三年之久了,若非瑶华郡主此前为荀夫人守孝,只怕谢裴两家早已完婚。”</p>
魏东明半点没有察觉,还道,“那时侯爷应当已经不在长安了吧,否则还能去观礼。”</p>
“是啊,可惜了,不过观礼就不必了。”沈霜野眸光莫测,温和道,“我这人不爱凑热闹。”</p>
——</p>
谢神筠入了琼华阁。</p>
虽则议政之所改设含元殿,但太后已习惯了在琼华阁日常起居理政,至今没有改动。</p>
难得的是今日李璨也在。他继位之后每日除却朝议,都要在麟德殿听诸位大学士讲书,今日却被太后揽在身侧。</p>
“阿姐。”李璨一笑,很是高兴的模样,“阿姐与裴大人的婚期定了呢,母后欲为阿姐备下十里红妆,我却不知道能送阿姐什么。”</p>
谢神筠微怔,她反手摸到鬓边,那被沈霜野看过的地方迅速凉下来,但还是在指腹留下了一点微湿。</p>
案上的奏折被悉数挪开,搁的果真是一份嫁妆单子。</p>
珍奇异宝、金银丝帛,数不胜数。</p>
谢神筠在刹那间分神,想到了梁蘅。</p>
梁蘅虽为医者,却是个极其刻薄冷情的人,她最开始定下梁行暮和沈霜野的婚事,不是出于什么慈母之心,而是单纯地觉得梁行暮是个累赘,影响她游历各地医治疑难杂症。</p>
但同时她又觉得自己的女儿是个宝,把她嫁到沈家沈霜野就该感激涕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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