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下午的时候不是在那边找蜘蛛吗？”</p>
谢神筠定定看了他片刻，忽然笑了。</p>
沈霜野约莫是没见过长安的乞巧节，真要蛛丝乞巧哪里用得着她们去寻，自有仆婢准备好，到时候让她们去挑，聚在一起寻蛛的过程不过是以此玩乐罢了。</p>
沈霜野正要说什么，前头摘星楼的方向忽然喧嚷起来。</p>
“死人了！”</p>
摘星楼前，天子原本召了那耍骷髅幻戏的大师登台表演，但那被幻戏师操纵着的骷髅甫一登台，其中两具在烟雾散去后竟变成了两具真尸体。</p>
一男一女，死状可怖。</p>
“哐当——”人群顿时慌作一团。</p>
“护驾！”金吾卫立时拔刀护卫天子与圣人左右。</p>
忽然有人颤着声说：“这、这不是谢三郎么……”</p>
第61章 </p>
摘星楼前乱作一团，太后到底是久经风浪，传令禁军立时封锁了高台，羁押一众表演的幻术师，又护送宫眷回去，让三司速来勘察。</p>
谢神筠赶回来时便见楼里楼外守卫森严，三步一甲卫五步一羽林，已被禁卫封锁彻底，落针可闻。</p>
“阿姐！”李璨一见谢神筠便似有了主心骨，忙不迭地抓了她的衣袖，“那、那……”</p>
李璨脸色煞白，一想起台上两具尸体可怖的死状便冷汗涔涔，他原本就体弱多病，此刻连话也说不出来了。</p>
“好了，没事。”谢神筠温声安抚，“先送陛下回宫。”</p>
她扫过禁卫封锁的高台，掩去了眸中的森寒凌厉。</p>
七夕节上为天子表演的骷髅幻戏在大庭广众之下死了人，顷刻掀起轩然大波。</p>
今夜负责督巡曲江池护卫天子的神武卫遭了训斥，大将军隋定沛更是在太后与贺相面前跪地请罪，太后明面上只让他回去闭门思过，另外宣调了宣盈盈和郑镶守在清静殿外。</p>
李璨今夜受了惊吓，身边离不得人，谢神筠守在他身边。太后召了御医来给他开了安神汤，谢道成求见时李璨刚刚睡下。</p>
谢道成失了一个儿子，在伤心之余却又迅速冷酷起来，他立在殿中，眼角细纹被宫灯一照，显出刀锋似的凌厉。</p>
“娘娘，微臣如今只担心三郎的死是冲着谢氏来的。”</p>
“是哀家这些年站得太高，养大了谢氏子弟的心。”太后坐在殿上，髻上凤衔珍珠华美冰冷，“三郎若是争气，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p>
谢氏近年来人才凋零，族中子弟多借恩荫任职闲差，本身没什么能力，偏偏又能凭着谢氏的名头仗势欺人，但凡顶了一个谢字，便是人人都要巴结。</p>
“但三郎到底姓谢，如何能容得旁人这样凌辱他，这不仅是要败谢氏的颜面，矛头更是冲着娘娘来的，其中用心险恶，娘娘不得不防。”谢道成拜下去。</p>
太后眼底浮出丝缕冷意：“是啊，哀家这个位置坐稳了，有人便要坐不住了。”</p>
——</p>
大理寺灯火通明。</p>
严向江面色肃然，心知今夜这案子不仅要查得清楚，还得查得快。天子御驾受惊便是捅破天的大事，遑论两名死者一人是衢州长史的官眷，一人还是当朝右相谢道成之子。</p>
他拿到了仵作验尸的结果，先问：“死因是颈部受创？”</p>
“是，应该是极薄极利的凶刃所致，一刀割喉，但伤口被破坏过，”仵作道，“听说两名死者被发现时是在幻术师的表演中被傀儡丝操纵，傀儡丝细而坚韧，确实可能勒进伤口造成破坏。”</p>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是死后才被做成傀儡的？”</p>
“人死之后伤口处的血会很快凝固，生前上和死后伤是截然不同的，”仵作道，“但是他们被杀之后应该很快就被傀儡丝勒住了伤口，丝线也因此凝进了血里。”</p>
既是如此，那群幻术师便脱不了干系。</p>
仵作又道：“除此之外，这名男子手腕有折断的新伤，舌头也被割下来了。”</p>
严向江一怔，追问：“女子身上没有吗？”</p>
仵作摇头：“女子身上并无多余的外伤。”</p>
凶手连杀两人，俱是一刀割喉，女子身上没有外伤，谢兆灵身上却有被凌辱过的痕迹……难道凶手是冲着谢三郎来的，女子只是遭了无妄之灾？</p>
严向江落定主意，抬步往刑堂而去。刑部尚书吕谨同江沉分坐上首，共同会审涉案人员，他进去之后将仵作验尸的结果递了上去。</p>
下头的幻术师正是御前操纵傀儡那人，他受了刑，又心知自己遇上了滔天大祸，指天发誓自己毫不知情。</p>
“那两人被害时间同你操纵傀儡的时间如此相近，不是你还有谁？”</p>
“我当真不知！”幻术师道，“我受召前去摘星楼为天子和圣人表演幻戏之前，一直在西苑的幻戏台，绝不可能去杀人。”</p>
这倒是真的，严向江早已让禁军查清了这群幻术师的行踪，他们从今日午时开始便一直在西苑表演，来看的人络绎不绝，他们没有作案的时间。</p>
严向江冷声质问：“即便不是你，你也一定和凶手脱不了干系！否则这两具尸体是如何变成你操纵的傀儡的？”</p>
幻术表演可不是能轻易完成的，众目睽睽下骷髅被掉包成了尸体，必定是有幻术师的相助。</p>
那幻术师开始仍是出言狡辩抵死不认，待严向江说要给他上刑时，他忽然脸色一变，目中竟放出一丝凶光——</p>
严向江在大理寺中见过不少穷凶极恶的犯人，也见过他们凶性大发暴起伤人的模样，连忙大喊：“按住他——”</p>
那幻术师原本双手被铐，此刻竟硬生生挣脱开来，狱房中忽地灯灭鸦啼，一群黑压压的乌鸦立时生扑而来！</p>
侧旁寒光一闪，江沉刀已出鞘，将那欲暴起伤人的幻术师钉死在了地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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