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楚凡被喊杀声惊醒。 他连滚带爬,摔到床下,赶紧起来找破冰棍。 他嘴里不停唠叨,“熊宝,林飞,快醒醒!有人劫营!” 熊宝趴在床上,瞪着黑漆漆的眼珠,看傻子凡表演。 『被自己营地的操练声吓醒,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主将。多了什么战都打不赢。』 林飞端着一盆热水进来,肩膀上搭着毛巾。平日这是火苗的事儿,如今身边只有他。 楚凡似乎醒过神来,面色讪讪,随便抹了把脸。 来到营外,看着上万人的队伍操练,蔚为壮观。 郝元前来请示。 林楚凡问道,“以往换防,我们出多少人上墙?” 郝元略微想了想,“两万左右,大概六到七成。剩下的多是伤兵,留守营帐的巡逻兵,待操练的新兵。” 林楚凡点头,“一会儿让亲兵队长,去奴隶营选人。昨天说好的,空出多少个,就让他们多少,保持司奴营满编。新选的,留下操练。对了,一次换防大概持续多久?” 郝元知他是临危受命,耐心解释,“一般是驻守一日夜,满十二个时辰。” 林楚凡默默算下,“如此说来,二哥是换防回营后,才遇刺的?今后仔细核查人数和身份,防止奸细混入。待会儿你带人,上城墙驻守。别忘了给我留一队亲兵,营地还有大事没办。” 郝元领命而去。 林楚凡回帐。早饭是几个干巴的饭团,一碗清水菜汤。他看着这些,想到昨天进来时,那几个副将吃香喝辣,顿时没了心情。 他一拍脑袋,忽然道,“林飞,先别吃了。让人把昨天几个副将,还有那三角眼,带过来。记得分开安置,防止串供。我要审问他们。” 『现在才隔离,有些迟了。』 林飞翻起白眼,出去安排。 不一会儿,三角眼被绑着,嘴里塞着干草,推了进来。 他看着坐在主位的林楚凡,奋力挣扎,呜呜有声,不知说什么。 林楚凡啃饭团啃得挺香。熊宝看着黑乎乎的玩意儿,没什么食欲。 林飞正吃下半块,喝着热水。似想起昨天什么事,又全都放下。 林楚凡又吃了一块,噎得难受,捏着鼻子喝汤。向林飞问道,“火苗送的匕首,还带着吧?来,我考校一下你的刀法。我提问,他若回答,你用笔记下;他若不答,你在刀戳他。先去伙房,要一口大锅。” 不一会儿,一口空锅抬进来。伙头军比较机灵,特意把烧火的地灶也带上。 林楚凡起身踱步,一脚把三角眼踹进锅里,嘴里嘟囔,“血洒地上,糟蹋了。” 他围着地灶看了两圈,烧把火可能也不错。 林楚凡摇头晃脑哼道,“准备好纸笔,我要提问了。哎,你干嘛?别动他嘴里的草。让他堵着,我先问,他一定回答不出。你直接戳。等你戳腻了,再考虑记录。” 三角眼挣扎更甚,锅跟着摇晃。 林飞无奈,谁让他是少爷呢。 第一个问题开始了,“昨天换防回来,打架斗殴,受谁指使的?八个副将里,哪个是你姐夫?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这军营里,和你姐夫狼狈为奸的有谁?” 林楚凡用手拍三角眼的脸,“问题记住了吧?五刀一个回合。你就戳吧,什么时候戳腻味了,再把他嘴里的草取掉。” 林飞迟迟不动手。他以为,林楚凡在吓唬三角眼。 林楚凡一把夺过匕首,嗤嗤,连刺五刀。全落在三角眼手臂和大腿上,不伤要害。 他一边刺,一边嘟囔,“我让你不配合,我让你不知道,我让你不说,我让你摇头。” 林飞有点懵,真刺?不是吓唬他一下,好问话么?怎么就戳上了? 三角眼拼命挣扎,呜呜直叫。他脸涨得通红,像个虫子一样,在锅里翻滚。 林楚凡不为所动,继续戳匕首。 他发现新的玩法。认准一个刀口反复戳,总有那么一两次,可与之前的轨迹重合。那是一种十分通透的触感。 三角眼终于克服了外界的障碍,用舌头把稻草顶出。 他高喊道,“是我姐夫暗示的,让我找机会闹事。可昨天,还没等我闹,有人先打起来。天地良心,我说的都是真的!” 林楚凡抽出匕首,甩了甩血迹,“其他的呢?” 三角眼吓坏了,舌头像油炸的大虾一样极速扭动,“我这就把我姐夫找来。他的事情都不告诉我,我不知他和谁关系好。 我有次听他们喝酒,隐约说,这次来有秘密任务。其他的我真不知道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只是个普通的守军,我什么都不知道!” 三角眼在锅里磕头求饶,撞得大锅嗡嗡响。 林楚凡继续甩匕首,血珠儿滴答,落在锅里,“你昨天若有此心,何必闹成这样?林飞,领他去找姐夫。记得,以礼相待。” 林飞无语,带人出去了。 林楚凡却贱兮兮地逗冰熊,“熊宝,来一口不?我记得你之前喝这个,牙齿和指甲都会变长的。” 熊宝无所谓。反正这会儿,也没吃什么东西。而且,这血都流出来,再过一会儿凝住,浪费。 营帐里传出,吧唧,吧唧,舔锅的声音。 林飞带两个人回来时,熊宝整个脑袋都在锅底,舔起来没够。 三角眼吓瘫,坐地上呜呜哭。 一起来的黑脸汉子大骂,“废物!” 林楚凡恼其声大,“把嘴堵上。熊宝你舔快点,新的马上就来。” 三角眼十分配合,堵住嘴,小声哭。唯恐新主将拿他喂熊。 黑脸汉子像个泥鳅似的挣扎,不愿堵嘴。 林飞机灵多了,不用楚凡提点,抄起枯木杖,照着嘴,一顿砸。那人摇头摆尾,一阵躲,被砸得满脸血。 林楚凡一乐,学得真快。照例一脚踹到锅里,“谁让你们闹事的?昨天你们说,林浩在王城做人质,是怎么回事?你的秘密任务是什么?你是不是认识刺客?” 他将匕首递出,“该你了。” 林飞被他折磨的有些魔怔,拿过匕首,问都不问,照着一条腿就戳。 黑脸也有了三角眼的感觉,恐惧。 问完问题,不让答,堵住嘴上刑。真的是来刑讯的?确定不是找个借口弄死我? 林楚凡从旁指点,“那条腿可以了,换另外一条。位置可以偏上一些,那样血流得多。” 听听,人话? 林飞信以为真,更举一反三。连戳三个不同的地方,最终选流血最多之处,持续戳。 他连迸到脸上的血都不擦,咬着牙,凝着眼,盯着刀口使劲儿戳。 黑脸刚被砸过嘴,舌头与腮伤势过重,不足以顶出稻草。 他发挥被砸的优势,趁嘴宽松,使劲儿摇摆,甩头,终将稻草甩掉。 他口齿不清,仍坚持说,“指使我们的,是个穿白衣的男子。交给我们一个扳指,让我们事后,戴在主将手上,说要多领一笔钱。 林浩公子作为人质,已是王城里不公开的秘密。兵部提防林凯在北境做大。 秘密任务,破坏和谈。若碎冰不保,有理由继续开战。世家大族,想靠战时物资稀缺,走私赚钱。若和谈成功,这份资金投入,会减少。” 漏风的嘴,说出这么多也不容易。 林楚凡皱眉,慢慢思忖这些秘闻。 他问道,“扳指呢?为何我二哥身上没有?” 黑脸染血,惊魂未定,喘息着回道,“我们几人,昨天看他早早走了,以为不回来。偷偷把扳指藏了起来,那是个金的,准备回头卖钱。” 林楚凡眼睛一亮,“这么说,你们认识刺客?” 黑脸赶紧摇头,“他蒙着面,看不到脸,只知是个男的。” 楚凡不置可否,“扳指在哪?” 黑脸被戳怕了,“在城内,我住处的院里。” 他见熊宝舔锅,联想三角眼四肢的伤,不寒而栗。 林楚凡顿觉后悔,抓了人,忘记抄家! 他似乎没有这个权力。 这些副将,是从南边各城池过来暂住,不会带贵重之物。 楚凡命亲兵带黑脸回去取扳指。 审讯继续。 旁观的三角眼,吓尿了。他把头埋在膝盖中间,谁也不敢看。 其他副将都是挨个进来,只有他从头挨到尾。他听闻太多消息,自觉不足以活下去。 然而,林楚凡这个缺德的法子,也不是万能的。 第四个副将受审时,许是不信,或是真的无话可说。 林楚凡和林飞两个,轮番上阵,戳到后来,把人戳死了。 三角眼,就是那个时候尿的。 为了防止出现不必要减员,第五个开始,熊宝才艺表演,啃火腿。 林飞似也是初见这个,小脸煞白,吓得吐了。可惜,他早晨没吃太多东西,吐无可吐。 挨个问完,两人筛选有用消息汇总。初步摸清事情的轮廓。 首先,和谈之事败露。炎国之内,有不同声音。 王室希望签约,可以节省屯兵戍边。 兵部或是不想和平。和平无需太多兵士,要裁撤军队,削减开支。 一些家族在北地走私。也不想和平。一旦停战,生意不再独家。失去垄断,利润会少许多。 将汇总的消息写了两份。一份给老头子,让他自己斟酌。 另一份给师叔,她心念和谈,如今情况,应该知悉。 还有那个取回的金扳指,侧面镌刻一朵三色梅花。 暗影楼! 看到这个图案,楚凡的第一反应就它。可是,暗影楼为何留下如此确凿物证? 而且戴二哥手上,刺客还能领钱?绝对有问题。 搜查那些副将住处时,竟真搜出不少钱财。 林楚凡兴致不高。城内物资短缺,这个时的钱,用处最小。聊胜于无,发军饷吧。 中午正常吃了饭,楚凡似模似样在营地巡视一番。 兵士们虽然吃的不好,但还能果腹,操练也还认真。 下午,他带着林飞和熊宝,回府汇报。郝元还在墙上驻守。林楚凡随便点了十个亲兵。 他甚至幻想,刺客沉不住气,半路杀出。 他拎着破冰棍,左顾右盼。 被林飞看破了心思,“那刺客只要不傻,不会在白天,还是在你护卫严密时动手。” 林楚凡第一次想打他。那不成了我傻。 行至半路,忽然起风。 纷纷扬扬的雪,伴着噼噼啪啪的雨,一起落下。 林楚凡抬头,仰望阴云密布的天空,不知这是场秋雨,还是算冬雪。 林凯依然将自己关在书房里。 守城战关键时刻,他不上城墙督战,振奋军心。 林楚凡将审讯结果献上时,老头子很惊讶。他捻动胡子的手,还特意抖了一下。 楚凡观之,像在演戏。 和谈已经是不公开的秘密。敌我他三方,几乎在打明牌。 真不知老头子这神情,演给谁看。或是他自己陶醉其中? 林楚凡冷脸说道,“密谋既已败露,要早做准备。我已失去二哥,不想再失去大哥。或是你们任何一个。若无事,我先退下。” 他行礼离去。 林凯捻着胡子,细看审讯结果。 楚夕仍是难以接受,守在灵堂哭,火苗在一旁陪着。两个姑娘憔悴许多。 楚凡带着熊宝,进了一炷香。 楚夕看到熊宝,哭声更大,抱着脖子不想松手。 熊宝无声安慰。 林楚凡忧心忡忡,劝慰道,“楚夕,此时,你更应该照顾好自己。二哥的死,不是偶然。有人盯上咱家,很多人。” 他成功吸引了妹妹的注意,“你要按时吃饭休息,保持状态。等那刺客再来,我带你一起收拾他。若运气好,抓到活的,交给你处置;若他运气差,死在我手里,交给你鞭尸。” 骗子凡,你根本没想带我一起。楚夕抹了眼泪,点了点头。 林楚凡嘱咐火苗,寸步不离看着她。又把林飞留下,陪她们一会儿。 他带着熊宝,拜访师叔。 西院楚夕的秀楼前,两把油纸伞,在雨中绽开。 无梦展开审讯结果,端详良久,“的确不是好消息。不过,这都在炎国境内,我也鞭长莫及的。” 林楚凡反而安慰道,“师叔多虑了。既然和谈是双方事宜,我以为,有必要互通消息。 若炎国境内人尽皆知,那么北地,不见得滴水不漏。大家都知道对方的底牌,却仍然把攻城战打得如此轰轰烈烈,想必各有所恃。” 他忽然想起,来办正事的,“这卷消息只是顺带。敢问师叔,可识得此物。” 他掏出金扳指,套在左手拇指,缓缓捻动。三色梅花,跃然其上。 无梦伸手讨过,仔细检查,“像暗影楼的。许是特殊成员的信物。看这梅花的神韵、色泽、以及镌刻手段,不似仿伪之物。从何而来?” 林楚凡笑容有些玩味,“说来可笑。这是杀二哥的刺客,留给内应的。据说,要在二哥死后,戴到他手上。如此,刺客能领一份钱。” 无梦皱眉,“领一份钱?” 林楚凡沉吟着,“是不是太猖狂了?我现在唯一不能确定的,这句话,他无意说出;还是故意为之。” 无梦交还了金扳指,“说你的想法。” 林楚凡接过,戴在手上捻动,“无外乎几种情况。第一,他想嫁祸暗影楼。第二,他就是暗影楼的,留下信物挑衅,或者是撇清嫌疑。第三,他也是暗影楼的,这信物就是他本人的。但是,他想通过信物栽赃二哥为暗影楼成员。第四种,他杀过暗影楼的人,拿到了信物。用来栽赃二哥。” 无梦有些忐忑,“如果再领一份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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