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养半月有余,林楚凡的伤势恢复大半,至少能用腿走路。 但是他懒,仍坐在轮椅上。 林飞得到楚夕特许,不必推他。 他竟用灵力加持手臂,自己推着轮子向前走。就是不站起来,不动腿。这灵真没白修。 熊宝早已痊愈。 楚凡熟悉它的习性,晚上在屋里备用大量生肉,防它梦游乱窜。 至于灵力,它仅恢复小半。幸而辅以酒水,倒不急于一时。 以前不觉得,如今观之,熊宝灵力储量,是林楚凡数倍。 无梦如今整日将火苗带在身边。楚夕跟着一起,凑热闹。 青禾公主近日不见踪影,楚凡又不成材,无梦只得着重培养火苗。 虽是通过唤灵仪式嫁接的灵媒,但火苗对金行灵气,分外敏感。如今有《庚金诀》作为主修功法,无梦如何不上心?以后遇险,希望多此助力。 无梦的手,属皮外伤,在伤药和灵力的作用下,没有留疤。只是新生的皮肉,有些稚嫩。 此事引起楚凡好奇,“师叔,我见经络穴位书上说,手和脚分布的经脉数量是相同的,只是穴位和长度有些差异。那为何常用手来催动灵力,而很少用脚?” 无梦欣慰点头,“嗯,不错。虽然资质感人,但开动脑筋,能发现问题了。” 她放下手里的书册,饶有兴致地打量林楚凡,“我大概知道你要问什么。 首先,腿部经脉过长,不经过训练,无法像手臂那么通顺;其次呢,脚一般是不会露在空气之中的,有鞋子阻隔,影响体内灵力与天地灵气之间的呼应;最后,你的脚指头加在一起,也不如手指长吧?如何用之掐诀结印?” 楚夕和熊宝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这问题虽滑稽,但和熊宝的爪子有些类似。 楚凡先是点头,又摇头,“还是不对。我之前用灵力充盈过脚底板,一步从凉亭窜到湖里,之后没太用过。 这算是用脚催动灵力吧?我想问,有没有专门用脚催动的招式?比如咱们这次,幸好没有全……咳咳,否则,岂不任人宰割?我觉得,修灵太依赖双手,不是什么好事。有备无患嘛。” 无梦收起笑容,开始正视这个问题,“你所说,只是体内灵力消耗。和你之前问过的,有关共鸣的问题,颇有关联。 你仔细回忆,掉进湖里那次,是不是单纯的用掉了自己的灵力?周遭的天地灵气,有被你引动么?” 林楚凡皱眉,若有所思。 无梦给他一点儿时间回忆,后解释道,“至于你所言,专精腿脚的修灵方式,应该是有的。天下这么大,很多东西我也没见过。更何况,即使现在没有,以后总会有的。 功法都是人创的,慢慢钻研,终能有所得。不过嘛,仍然逃不开三个关窍,灵活,结印,遮挡。” 无梦见他欲言又止,赶紧补充一句,“别和我提桑蜃!没几个女子像她那样,整日光着脚,不觉羞耻。” 无梦语出平静,并无嘲弄。看来,她们之间并非深仇大恨。 楚凡终于接受这个事实,将其记在心里。 转身一看,熊宝正叼着吸管,眼珠亮晶晶,滴溜溜乱转。 楚凡恼怒,“你倒是挺高兴。毕竟也无手脚之分,四条都是腿。” 哗啦一声! 酒坛子碎,已然喝空。 随后,轮椅侧翻。一只白毛冰熊,人立而起,扑向那从椅子上掉出来,一身青灰的胖子。 噼噼啪啪! 又是一顿纯灵力互殴。 楚夕她们已经习惯,饶有兴致在一边看戏,还猜测多久才会求饶。 至于求饶的人,当然是林楚凡。熊宝不会说话。 “哦,别打我,我错了。” 这次坚持了茶盏时间。 楚凡败退,“熊哥,我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的灵力已耗掉十之七八,看熊宝,犹有余力。 楚凡央求,“我不是说你四条腿,我是说四只手。” 『这有区别?你是不是欺负我脑子不好?』 熊宝打得更狠了! 林楚凡龇牙咧嘴,“也不是,我重新说!我是说,你的手和你的脚,同样灵活,避免了我遇到的尴尬问题。” 『这才像句人话。』 如此说来,以后岂不是可以齐发二十个山月斩,四手开山熊掌? 熊宝深觉这回没白打他。它转化灵力状态的方式,和人不一样。倒不必在乎那么多。 无梦看一出闹剧,有些笑意。似乎整日陪他们,偶尔玩闹一下,闲暇时候看看书,修修灵,蛮不错的。 她仍解释道,“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不是主要原因,但我认为有必要告诉你们。 境界高一些的修炼者,几乎可以省略双手掐诀的过程。心念转动之间,体内灵力转换,与天地灵气呼应,巫术信手捻来。 不过,虽不必结印,但内外灵力与灵气勾连之处,必须在手上,也就是袒露在外的部分。 所以,楚凡有一点说的很对。修炼者一定要爱护双手!我要准备一副特制的手套。” 无梦转身就走,大概是筹备她的专用手套去了。 留下几人面面相觑,完全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林飞终于能将楚凡扶起。 却有仆人来报,青禾公主到访。 楚凡骂道,“真没规矩!才几日不见,就敢和公主殿下,玩‘稍后回禀’这一套。赶紧请来,再拖延,等她找你麻烦,谁护得住?” 小厮一路小跑出去。 楚凡嘟囔,“这人看着眼生。难怪没规矩。” 他回到轮椅上坐好,暗叫舒坦。 声音再小,也瞒不住楚夕,“他新来的,你别挖苦。上次帮咱们赶车那个,吓坏,请辞。” 青禾也是一路小跑而来,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苍荷。苍荷背上一个大箱子,看似不重,但很大,拎着比较费事。 她进来一把将楚夕抱住,许久不放手。眼泪滴滴答答的掉。 火苗赶紧接过苍荷的箱子,帮她倒杯茶水。 知心姐妹自然懂她的心意,“青禾乖,不哭。我都明白。快给我看看,有段时日不见,你又淘换什么宝贝啦?” 楚夕心知肚明,努力做出好奇与期待的样子。 噗嗤一声,青禾破涕为笑,“苍荷,快打开。” 苍荷也是劳碌命,放下半杯茶水,走到箱子旁边,一按机关。 吱呀一声! 箱子从侧面弹开,露出内部两件奇怪的衣服,并排悬挂。 “当,当,当当!” 青禾拿腔捏调,烘托气氛,又解释道,“这是本公主,耗时半月有余,重金聘请落宝斋朱掌柜,用上好的材料精心定制的,一双内甲。” 青禾公主眼露金光,闪烁间蔓延到脸上,又瞬间笼罩她全身。 当然,这些都是她的自我想象。 楚夕配合她尽力表演,一副羡慕,崇拜,渴望,又心有顾虑的样子。 令青禾十分受用,抱着她香了一口脸蛋。 楚夕暗道失算,“哎呀,你讨厌。不要扮男装时亲我!否则,让熊宝咬你!” 青禾吐了吐舌头,“我专门定制两套内甲,一套是我的,另一套送给你。它们完全一样。原本我不需要,可若我不穿,无法从父王的私库里选材料,只能勉为其难咯。” 青禾十分骄傲地仰起头,“其实主材料,是你们送我的。猜猜是什么?” 楚凡酸溜溜地揭开谜底,“草绿色,是那只龟壳吧。” 青禾冷哼,“你这家伙,还有点儿小聪明。哼,本来我想定制两个头盔的,这样和内甲配套。但朱掌柜死活不同意,甚至用制作费打折的方法阻拦我。可惜我的创意。” 楚凡挠头,“朱赫掌柜我知道,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既然他阻止,一定有道理。我们要信任一个专业商人的职业眼光。” 青禾噘嘴,“那好吧。这次只用了腹部的外壳。朱赫说相对柔软,容易加工。还有一个大锅盖一样的顶,下次给楚凡做一套,戴头盔那种。” 林楚凡脑袋嗡嗡直响,“公主殿下,好意我心领了!等你以后招到驸马,留着给他吧!” 青禾听不到他话里的机关,其他人也不好揭发。 她央求道,“楚夕,你帮取个名字呗。这套内甲,用了不少辅材,在原有的基础上,增加了韧性和弹性方面的灵材。反正我不懂。 听朱赫说,可挡住灵月级高手全力一击。我还找人试过,确实能挡住。只是穿内甲的人,挺疼的!” 楚夕抚摸着内甲,仔细查看精细之处。 青禾真的是有心。她觉得上次马车遇险,有她一部分责任。即使不是她,至少也有洛云的责任。例如,那对儿金骨折扇。 因此,内甲十分精巧。且考虑到她们还小,许多关键位置,做了松紧处理。通过调整系带穿孔的位置,可调节不同尺寸。 只是穿戴时,稍微繁复些。 楚夕沉吟道,“青夕甲,如何?” 青禾听闻,顿时喜笑颜开,“青夕甲!好名字,我喜欢。走,咱们这就去换上。” 她拉扯几个女孩,一起回楚夕屋里试穿。跑出几步,突然回头,“对了三胖,你放我这的金票,都用光啦。这两套加工费要十几万,我自己的钱不够,把你的也用上了。” 楚凡一听,再看楚夕一脸欣慰的表情,还能说什么呢? 他用手使劲儿按着鼻子以下,嘴唇以上的地方,“楚夕,从今天起,你要一直穿着它,千万不要脱下来。让我缓一会儿。” 他还回头安慰林飞,“你放心,贮灵石的事儿,我再想办法。青禾公主,咱们惹不起。这次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林飞不解风情,“少爷,你是捏着人中认下的。” 林楚凡火大,“你纠正我这事儿干嘛?咱们还剩多少钱了?还够不够我见一次罗绮的?” 林飞有些结巴,“少爷,又,想去,红袖馆,了?” 他自认比较了解林楚凡,不像那种人。而且,他才多大? 楚凡皱眉,“什么叫‘又’?你那什么眼神儿!我这次有正经事儿,问她关于闻无声的事。” 他其实想问神谕教的事儿。 天泪在身,修灵突飞猛进。这几日伤势恢复,曾被熊宝传灵胀开的经脉穴位,相继点亮了星光。 长此以往,他迟早露馅儿! 上次见过一面的天心就不错,实力强,还算讲道理。尤其是最后,还曾帮忙对付孟今。 当天夜里,刮着不怎么凛冽的寒风。比起碎冰城,斯文许多。 楚凡领着林飞出别院,留冰熊在家陪楚夕等人。 楚凡别无他法,它太出名了。 自上次赏菊大会,当众将梅寒石气得吐血,他就出名了。连带熊宝都跟着有了不俗声望。 如今炽焰城,提到冰熊,都会联想到他林楚凡。 二人换了不常穿的衣服,楚凡还黏上不少胡子,看得林飞直皱眉。 大概是修灵之故,楚凡近两年高了不少,超过林飞一头,尽管林飞还大他一岁。 楚夕一路齐头并进,平日也不显得楚凡突兀。 身量再怎么高,年龄不可能凭空增加,如今胡乱伪装一番,活像个年迈的土财主,大腹便便。 他们临街租辆马车,一路朝红袖馆而去。 到红袖馆门前,却被拦下。 这一片街道,各处灯火通明,似乎临近几家都是一样营生,夜里十分火爆。各家各户的马车,已经将路口塞满。 二人无奈下车,步行前往。 林飞扔给盈门小厮几个银币。他顿时笑呵呵的,迎着两位奇怪的客人进馆。 此时的红袖馆,与那日白天相比,别有一番风味。 桌椅林立,座无虚席,并不嘈杂。似乎大家都很规矩,安静看着台上的舞蹈,听着乐师们演奏,偶尔还有几句姑娘的唱词。 梁柱上挂悬的灯笼,也有讲究。各处大小迥异,高低不协,将墙壁与柱梁上的雕纹,映衬得淋漓尽致。 周围宾客,多是文雅书生。 要么素衣发带,要么手持折扇,偶尔还有身家不菲的,拇指处转动着各色扳指。 再看自己二人扮相,委实难登大雅。 林楚凡赶紧寻了角落处空位,坐下身子,藏起来。 这与计划不符! 本想着掩饰身份,如今反而格外显眼。 他打算偷听一些消息。不料此处竟如此文雅静谧。只有轻微的交谈,仔细听取,是些风雅之事。 他听不太懂。 楚凡挥手喊来侍女,换下酒壶,冲上清茶,带着几样点心。 林飞起身斟茶。 楚凡却将点心推给他一半,“喜欢就吃,反正都进来了。静观其变。我也没想到,这里竟是如此。失算!” 楚凡一杯接一杯的喝,也不觉得什么滋味。 他无心吃喝,连众人瞩目的歌舞,也引不起他的兴趣。随意看两眼,不是罗绮。 他这副样子,早已落入有心人眼里。 一个侍女过来传话,说有人请他们二位,入后堂一叙。 楚凡摸不着头脑,感觉事情愈发复杂。只好硬着头皮跟过去。 二人来到偏僻角落。一间偏厅,敞着门窗,里面燃着烛火,这个季节也不嫌冷。此处略微可闻听,前堂歌舞奏乐之声。 进了屋,侍女关了门窗,果不再有风吹进。 偏厅内,一帘之隔,坐着一个女子。 她穿着紫色衣衫,背对门,低头隐约鼓捣些什么,偶尔漏出一两声弦鸣。 可能是在调琴。 那女子开口,似乎声音有些苍老,像是位婆婆,“你们两个孩子,来这里做什么?” 楚凡强笑,“前辈有礼。我们来这,当然是欣赏歌舞表演。” 对方头也不回,识破伪装。有这么差? 紫衣直戳林楚凡的谎话,“我接到禀告,你从进门,一直喝茶。你的书童,一直小口吃点心。根本没将心思放到台上。说吧,究竟为何而来?看你们年纪不大,不要自误。” 她语气加重了几分。手上的事却没停,仍然间或漏出弦鸣之音。 林楚凡眼睛转了转,“既然前辈知晓,我便认了。我二人来此访友。只是上次来时,是白天。花费些金票,有人领路。如今手头紧,只好夜里来碰运气。” 紫衫似乎相信,“哦?如此倒也有些趣味。看你年纪不大,相好的是馆内哪位姑娘?” 楚凡额头见汗,“前辈误会了。并非是您以为那样。我还小,只是朋友。见过几次,互相帮忙而已。” 相好的可不能乱认。罗绮一副名花有主的样子。 紫衫的声音突然严厉,“说出芳名。不要胡扯些没用的。” “是,是罗绮姐姐。” 楚凡话刚出口,紫衫似顿了身形。她手中活计也停下。 屋内突然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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