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北凉王府,议事厅。 北凉王徐晓一身富家翁长袍打扮,微瘸着腿进门,坐在了主位之上。 其余北凉武将,跟着他的步伐,缓缓在两边的椅子上分列坐下。 今天, 整个北凉所有的军中武将,不管是以陈芝豹为首的青壮派,还是以燕文鸾为首的元老级人物, 不管是留在城内的闲暇武将,还是正在驻守边境城镇,重担在身的边境将领, 整个北凉, 所有的能上台面说话的实权人物,全都被徐晓召到了凉王府中。 在场的所有北凉武将,看着主位上凝神屏气的凉王徐晓,大气都不敢喘。 翘首以盼,等待着他开口。 在场所有人都明白,王爷这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即将宣布。 “都到齐了,那就念吧,”徐晓对着堂下的传信兵道。 “是,王爷,”传信兵点点头,摊开手中那封离阳中原传回来的线报,清晰的嗓音传开。 “一个月之前,柳州大战尚未结束时,” “离阳南部,以西楚为首的十几个春秋旧国同时宣布复国,离阳王朝靖安王赵衡,燕剌王赵炳等六大藩王,同时起兵,宣布勤王。” “前十五日之前,靖安王赵衡的青州水师攻破一万西楚叛军之后,取道北上,二十余万大军直逼太安城。” “十日之前,燕剌王赵炳,击败春秋旧国宋国三万叛军之后,同样绕开西楚,取兵北上。” “同日,其他四位离阳藩王得知这个消息,同样以勤王的名义,争先恐后,开始北上太安城。” “三日之前,离阳皇宫连出数道诏书,要求北凉、两辽和流州出兵南下,防守太安城,以防止可能出现的藩王作乱……” “……” 议事厅内落针可闻, 一众北凉武将,静静听着传信兵念出的信息,都没有开口。 “大家都听到了吧,” 徐晓扫视堂内一圈,语气平淡道: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今日让诸位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说说你们的看法吧。” 议事厅内沉默了片刻, 大家都在安静等待旁人率先开口,以此来引出徐晓的意见,揣测他的意思。 “我倒是有个看法,” 一道狡黠的声音响起,众人同时将目光投向徐晓旁边,那道肥胖如山的身躯。 北凉都护,褚禄山。 “哦,”徐晓侧目看了过去,点头道: “禄球儿,来说说你的意见。” 褚禄山朝着众人抱了抱拳,露出个憨厚又带着点阴森的笑容: “今日在议事厅内的,都是北凉自家人,” “我禄球儿,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我觉得,这是他赵家王朝自己的家事,” “那群姓赵的打来打去,生也好死也罢,” “咱们北凉完全没必要参与,最好是隔岸观火。” 褚禄山顿了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今,这北莽危机已经被谢知恩解除,” “离阳王朝并无外敌,以赵家天子那副猜忌性格,必然会将目光投向离阳内部,” “削弱藩王的权力,以此来巩固他的皇位,” “那几个作乱的藩王,必然是想到这一点,才直接摊牌不装了,” “咱们北凉作为外姓人,如果参与,必然会被他赵家人联合起来,群起而攻之,” “我看,还是保存实力,隔岸观火为妙。” 其他武将听到这些话,沉吟片刻, 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了些想法,但都没有急着表态,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主位上的凉王徐晓, 观察他的脸色。 徐晓沉默片刻,随即点头笑道: “不错,禄球儿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管他赵家王朝狗咬狗,我们北凉管不着,” “我们要做的,只是看顾好北凉这三州之地,” “不愧对北凉这数百万百姓,便可问心无愧了。” 众武将心中巨石同时落地, 在场大多数人的想法,确实和褚禄山的想法差不多。 之前, 离阳尚未内乱,北莽几次三番南下, 太安城内那位皇帝,不仅没有出兵援助的意思,反而偷偷减少了对北凉、流州两地的漕运供给, 要不是谢知恩用兵如神, 屡次挫败北莽蛮子的阴谋,现在北凉必然是被北莽铁蹄踏破,战火连天的局面。 而且就算是北莽大军尚未南下之时, 太安城里那座庙堂,依旧处处针对北凉。 这些年,北凉这群大老爷们,心里早就窝着一团火, 现在太安城内那位求援, 北凉没落井下石,都算不错了。 “我这还有一件事,要和各位商议,”徐晓的声音再次响起,将众武将从思绪中拉出。 所有人同时将目光投向主位。 徐晓长叹了口气,语调中带着一丝沧桑: “是关于这北凉继承人的人选。” …… 沉默,长久的沉默。 徐晓这句话一出,在场所有武将直接瞳孔巨震,紧紧闭着嘴巴,不敢再开口。 虽然关于北凉继承人选定这件事上, 大家虽然都心照不宣地,将老东家离阳王朝排除在外。 看起来有些随意和任性, 但到了真要做出决策之时, 大家又都不敢随意开口。 毕竟这件事中,牵扯到的数位继承人人选,身份实在特殊,牵扯到的东西,极为复杂。 稍有不慎说错话,就有可能出现大问题。 “既然大家都不愿意开口,那就我先来说说吧,” 徐晓扫了众人一圈,缓缓开口道: “当初,我和陈芝豹、谢知恩的父亲,在辽东锦州纳投名状,结为异姓兄弟,” “之后以八百锦州老卒,也就是大家所熟知的北凉老卒,为班底,” “一路从辽东杀出,在春秋战场上,带领北凉军立下了不世功勋,” “之后的事情,相信在座的各位就都参与过了,不用我多说了吧。” 说起这些话时,徐晓眼睛微眯,脸上带着淡淡笑意, 彷佛又回到了当初年轻时, 跟着兄弟们沙场陷阵的热血生涯。 听着徐晓忆往昔峥嵘岁月, 一众北凉武将,都笑呵呵点着头。 随即,徐晓的眼神陡然变得沧桑,彷佛一下苍老了十几岁: “之后,我的大哥二哥,也就是谢知恩和陈芝豹的父亲,先后战死沙场,” “这北凉军,也就交到了我徐瘸子手上,” “在大哥二哥临死之前,我们兄弟三人曾经立下过约定,” “这个约定,在坐不少人,也都知晓吧。” 说着,徐晓将目光投向了燕文鸾这些,北凉元老级人物。 那几人点点头,依旧没有说话。 徐晓继续道: “约定就是,在我死之前,如果北凉还在,” “北凉继承人就从我们三兄弟孩子中,最有才干的人中选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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