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发现春鸣不喜欢晒太阳，即便坐在树荫底下，他也要眯着眼睛，把脸埋在乌发里，手揣进袖子里。</p>
此时临近中午，日头渐盛，而书肆采光又极好，照得整个一层亮堂堂的。</p>
兰璎牵着春鸣的袖子，让他到阴凉的角落坐下，然后才回去，将那本书放回原位。</p>
刚把书推进最深处，书肆外传来纷杂的脚步声，随即，一道清脆的女声回荡响起：“蓝姑娘，我们又见面了！”</p>
兰璎：“……”</p>
她不用回头看，都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p>
书肆里拢共没几个人，来人嗓音又大，她不能装作没听见，只好干笑着看过去，“苏二姑娘。”</p>
“我们真有缘！”</p>
苏问柳满脸兴奋地走过来，几个婢女紧随其后，涌上前来，将兰璎团团围住。</p>
看到兰璎在书架上扒拉的手，苏问柳眨巴眨巴眼，倒吸了口凉气。</p>
压抑着羞涩道：“我就说你是我的读者嘛，你还不承认。”</p>
兰璎僵了嘴角，顺着她的视线看去。</p>
方才那本讲述苗族蛊术的书旁边，恰好就是苏问柳写的那本《雪腻酥香》。</p>
她将前者推了进去，但在旁人——尤其是苏问柳——看来，倒像是想取出后者。</p>
……救命，这两本天差地别的书，到底为什么会被放到一起啊！</p>
“我说我真的不是，你会信吗？”</p>
“别嘴硬了，你就是喜欢……”</p>
苏问柳也不顾周围还有没有人，将那香艳话本大喇喇取了出来，哗啦啦地翻。</p>
“既然你这么喜欢，你肯定看了很多遍吧？我总觉得这里写得差点意思，这里也是，还有这里……”</p>
“可我偶尔又觉得写得挺香的，只是不知晓读者觉得如何，你觉得呢？但你这样喜欢，定然是觉得极好的……”</p>
兰璎还什么都没说，苏问柳就叽里呱啦地自顾自唠起来，还死死认定她是她的忠实书粉，听得兰璎脚趾抠地。</p>
兰璎在那头被围住，衬得角落的春鸣更加安静。</p>
他端坐在圈椅里，望着被苏问柳亲切牵住手的兰璎，她背对着他，让他无法看见她此时是何种神情。</p>
书肆门前车马喧嚣，人流如织。</p>
对面的医馆外，一个提着药箱的长髯老人下了马车，缓步走进大堂。</p>
打着算盘的掌柜抬起头，与他说话。正收拾着药材的药童下了梯子，快步走去接过老人手中的药箱，紧接着奉上茶水。</p>
老人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坐下。</p>
春鸣将这幅画面尽收眼底，神色淡然，指尖却是轻轻敲击圈椅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p>
带起袖口片片银饰，叮叮当当地晃动，铃音清脆。</p>
然而声音不够大，被车轮、蹄踏以及商贩的叫卖声尽数淹没，那边的少女依旧被人围着，她们似乎聊得很高兴。 春鸣眼帘低垂，缓缓压平了唇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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