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鸣便去灭灯。</p>
然后瞧见桌上有只油纸包，敞开一个角，露出里头橙黄的、圆圆扁扁的东西。</p>
他想起来了，方才煎药的时候，她从包袱里拿出来的。</p>
兰璎见他久久没有熄灯，迷糊睁开眼，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p>
“那是蜜饯……刚才要给你吃的来着，居然忘了，”她又打了个哈欠，“下回要记着吃啊。”</p>
说完，她也不管春鸣应不应，倒头便睡了过去。</p>
春鸣看着那包蜜饯，将它包好，放回了包袱里。</p>
他哪里需要吃这个。</p>
屋里烛灯尽数熄灭，春鸣一如既往坐在床尾墙边，听着旁边传来的绵长呼吸声。兰璎侧躺着，蜷缩成一团，两手交叠在被子外面。</p>
月光洒下，笼着她恬静的睡颜。春鸣在黑暗中颤了颤眼睫，俯身看去。</p>
握起她的手，在皎洁月色下，静默无声地望着。</p>
她的手没有缠绷带，掌心已经结痂了，血肉愈合，不再渗出鲜血。连那甜香的气味都淡了许多。</p>
春鸣垂着眼帘，月光将他长睫的阴影无限拉长，又尖又细，扎在眼下。</p>
指腹轻放在她的伤痕。</p>
要压下去么？</p>
让这伤痕裂开，重新涌出温暖的鲜血，重新释放出他喜欢的香气。</p>
若在从前，春鸣定会毫不犹豫地按下去，可如今，他发现自己竟犹豫了。</p>
他不喜欢这份犹豫。</p>
春鸣决心摒弃掉这份犹豫。捏紧她的手腕，指腹收拢，正要用力按下去——</p>
兰璎却迷迷糊糊地，在半睡半醒中翻了个身，把他拉了过去。</p>
像前几个夜里那般，她让他靠在腹部前，胳膊搭着他的脖颈，状似禁锢。</p>
含糊呢喃：“好好睡觉……”</p>
水井（修）</p>
“军营有事，待会我得过去一趟，今夜也顺道在军营歇了。你早些睡，不必等我。”</p>
苏府东院，苏稷舟正给妻子卸钗梳发。宁曦坐在铜镜前，面色因长期体弱而显出病态的白，一双秋瞳水盈盈的，柔柔望向镜中。</p>
婢女们齐齐垂着脑袋候在角落。</p>
侯爷在的时候，往往是无需她们伺候夫人的，因为都让侯爷一手包办了。</p>
侯爷在外是个冷峻严厉的性子，可待夫人向来是最耐心温柔的，别说卸妆梳发了，哪怕是沐浴擦身也从不假手于人。</p>
从古至今，从来只有妻妾服侍夫君的，像侯爷这样事事上心、悉心照料的，还真是罕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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