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跟林巧巧的舅舅张峰谈好价格和合作方式之后，就回了家。 回家之后，他第一时间就把收购苹果的事情跟顾父顾母说了。 本以为，父母肯定会支持的，顾依依跟哥哥都这么想。 可是，当顾城把苹果收购的两毛钱差价说出来的时候，顾家国瞬间就坐不住了。 他当场就提出了反对意见。 “小城，咱要赚钱可以，但是不能赚乡亲们的钱。” “乡亲们对我们家有恩，我们可不能昧着良心赚他们的差价。” 顾父出事的时候，是乡亲们帮着一起把他从大石头下面给救了出来的。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对此心存感激。 顾依依能理解爸爸的心情，但是她也理解哥哥的做法。 在那个年代，销售渠道并不好找，碰上畅销的时候，人家收购商直接上门求着要货。 要是滞销了，那就真的只能烂在地里了。 哥哥能够把乡亲们的苹果给卖出去，并且将两毛利让出来一分，已经是有情有义了，他并没有错。 于是，她开始帮哥哥说话： “爸，巧巧的舅舅也说了，今年的行情不好，苹果滞销了。” “他给出的这两毛利，本来也是给哥哥的，这跟村民的利益没有冲突啊。” 那时候，顾依依已经是个十一岁的大姑娘了，跟着哥哥他们一起待了那么久，也大概听懂了一些。 顾城本来是沉默不语的，可能是看妹妹帮他说好话了，怕她被爸爸骂，还是开口了。 “爸，是这样的，我帮张峰哥收购苹果，他是给了我两毛利，但是我是这么想的，在我们村里，我只要一毛利，另外一毛利让给乡亲们。” “您也知道，我收购这么多苹果，肯定是需要成本的，也有损耗，要是我一点利润都没有，那估计都要亏本。” 哥哥都这么说了，顾父却还是不依不饶。 他盯着顾城看了许久，还是开口道： “小城，你听爸的，村里的苹果你就别赚钱了，把那两毛利都让出去，你去别的村收苹果，该怎么赚我都不管。” “人不能忘本，想想这两年，乡亲们一个个都是有意无意帮衬着我们家，有个大事小情的都会帮忙，咱就当还大家的人情了，行不？” 顾父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哀求，还有愧疚。 顾依依知道，他其实心里也清楚，哥哥顾城的做法一点都不过分，他自己的才过分。 可是，又能怎样呢？ 欠了人家的，迟早都是要还的。 顾城最终还是妥协了，他把那两毛利全都给了村民。 第一年的时候，顾城只收购了本村的苹果，量不大，也没赚到钱。 要不是自己家里果园产量好，品质高，卖了点钱，顾家基本的生活都保证不了。 苹果卖完的时候，顾依依和哥哥顾城一起算了账。 最后算下来，所有赚的钱加起来，除了父母的医药费和顾依依的学费之外，基本所剩无几。 好在，他们拿那些钱，加上哥哥平时打零工赚的，还是还清了之前所欠的债务。 没有多少积蓄，但是也没有外债了。 只是，很显然，顾城考大学的梦想，又要破灭了。 顾依依还记得，哥哥是骑着他的自行车亲自把钱送到了同学家的。 那时候，他那同学，也是好哥们，已经在读大学了。 他跟顾城聊起了大学的生活，说到激动之时，他甚至抓着顾城的胳膊，大声说： “顾城，你相信我，一定要考大学，你成绩那么好，肯定能够考上很好的大学，到时候你会发现，外面的世界真的很精彩。” “咱要想走出去，只能通过读书，通过努力，只有上了大学，才能真正地走出去。” 走出去，顾城早就不止一次地幻想过了。 可惜，生活是残酷的，他要是自己走出去了，父母和妹妹要怎么办呢？ 他不能这么自私，只想着自己。 想到这里，顾城甚至连回应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跟同学匆匆告了别，灰溜溜地回了家。 那天晚上，顾城罕见的没有熬夜，他早早地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他还是像往常一样，早早的去了果园。 他花了几天时间，把果园给修整好之后，又跟着建筑队打零工去了。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顾依依也快小学毕业了。 她的成绩一直都很稳，每次模拟考试都是第一名。 为了让她下定决心考县一中，顾城甚至带她去参观了好几次县一中。 参观的时候，顾城跟我说： “顾依依，你要读就读最好的学校，学费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只要你能考得上，哥就供你。” 顾依依撇着嘴，半天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该不该把她心里所想的事情告诉哥哥。 顾城见她还是没有松口，甚至出言威胁她。 “顾依依，你要是不好好读书，哥也不高考了，以后有机会也不去了。” 他们兄妹俩相处近六年的时间，他自然知道她的软肋。 只不过，这一次他还是看走眼了。 顾依依最终还是没有考县一中，而是去了镇上的初中读书。 小学毕业考试的时候，她故意少做了一部分题目，她的成绩距离县一中差了一大截。 成绩出来的时候，顾城双眼通红地看着她，低吼道： “顾依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可是，你这样只会让爸妈难过，也让我难过。” 顾依依看得出来，哥哥对她很失望。 但是，她也没有办法啊。 她不能去县一中读书，她还要照顾爸妈，还要帮哥哥打理果园，还要在哥哥收苹果卖苹果的时候帮他算账呢。 她怎么能去那么远的学校读书，一学期下来只能回几次家呢？ 哥哥的话，刺痛了她的心，但是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她自以为，自己的做法很伟大。 她甚至觉得，自己也像哥哥一样，为了顾家做了一次伟大的牺牲。 然而，她真的想错了。 不管是爸爸妈妈，还是哥哥，他们都为她的事情苦恼不已。 爸爸甚至想过，要去借钱把她送到县里的私立中学去。 镇上的中学，本来就比不得县城的学校，他们希望她能接受到最好的教育。 她知道他们的想法之后，不顾一切反驳了起来。 “爸妈，我不去县城读书，当初我哥不就是在镇上读的中学，他成绩不照样那么好？” “我就是不愿意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我离不开你们，也离不开家。” 小小年纪的她，看上去什么都不懂，其实什么都懂了。 她做什么事情之前，又何尝没有过反复思量呢。 她是真的希望哥哥能够考大学啊，万一哥哥有机会考大学了，她又去了县城读书，家里谁来照顾？ 她得时刻准备着啊，这大概就是她最朴实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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