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依依随手拿过身旁的枕头，一把朝着顾城扔了过去。 谁知道，顾城竟然没躲开，枕头直直地被扔在了他的脸上。 顾城是个近视眼，他戴着一副无框的眼镜。 不知道是不是眼镜戴了太久的缘故，它竟然直接散了架，还差点划伤他的眼睛。 顾依依看着掉落在地，已经被摔得粉碎的眼镜，顿时慌了神，吓得小脸都白了。 不过，顾城看上去却一点都不慌，他反过来安慰妹妹： “顾依依，你胆子也太小了吧？不就一副眼镜嘛，哥包里还有备用的。” 顾城的近视也不是特别严重的那种，就算暂时没有眼镜，也不至于完全看不清。 他直接转身去了旁边的书桌，拿过自己的包，从包里拿出一副崭新的眼镜。 他戴上新眼镜的时候，竟然还打趣地问道： “依依，你说哥哥戴上新眼镜是不是更帅了啊，哈哈。” “本来哥还舍不得戴新眼镜呢，都配了好久了，这下好了，没得犹豫和纠结了。” 哥哥越是这么说，顾依依心里就越愧疚。 她带着哭腔，冲着哥哥顾城喊道： “你刚刚为什么不躲开嘛，要是真的伤到了眼睛，你就成了瞎子了。” 她说完，就转身躺在了床上，不准备理哥哥了。 顾城见她真的生气了，赶紧过去哄她。 他嬉皮笑脸地说： “哥成了瞎子，那你就养我一辈子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顾城说完，又开始跟妹妹服软了。 “依依，你别这样了，哥不是故意的，哥就是想换眼镜了嘛。” 他越说，顾依依就越生气。 跟他相处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觉得哥哥原来还有当无赖的潜质。 当然，一开始她还是挺怕他的，毕竟那时候，人家都说他是村里的村霸嘛。 正当他俩闹得快收不了场的时候，顾父的电话打过来了。 电话刚接通，他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小城，你快点过来，你妈妈情况有变，要赶快动手术。” 听到爸爸的声音之后，顾城和顾依依瞬间清醒了，啥也顾不上，直接起身出了门。 等他们到医院的时候，顾母已经被送进了手术室，顾父一个人在手术室门口等着。 看着顾父煞白的脸色，顾依依已经慌了神。 她蹲在手术室门口，不敢问关于妈妈的事情，只想静静地等着。 她听着爸爸跟哥哥的对话，眼泪像泉水一样冒了出来。 顾城问： “爸，妈怎么突然进手术室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顾父喃喃地说道： “都怪我，怪我没有照顾好翠花，我就吃了个早餐的功夫，她就昏迷了，我该死，我不该吃早餐的” 顾父一直在责怪自己，他甚至都想好了，要是顾母有个三长两短，他就随她而去了。 顾依依被爸爸的话给彻底吓到了，像个疯子一样起身跑过去抱着爸爸，哭着求他： “爸，您别这么想，妈妈会没事的，动了手术就好了，您千万不能有事，我和哥哥需要您。” 顾父之前是村长，给人的感觉向来都是积极向上的。 就算是断了一条腿，他也从来没有过不想活的念头。 而这次，他竟然说出了这种话。 两个孩子被他吓得嘴唇都哆嗦了。 这个风雨飘摇的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或许顾父真的听进去了孩子的话吧，他抹了一把眼泪，然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轻声说： “闺女，爸没事，爸刚刚是胡说的呢，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在那个多数家庭不把女人当人看的家庭，顾父却把顾母视为宝贝。 他爱自己的温柔贤惠的老婆，也爱可爱的女儿。 顾父对村里那些虐待老婆和女儿的男人深恶痛绝，但是他没办法管人家的私事。 他当年在院子里边听到王秀兰在跟李大强商量怎么处理刚出生的女孩的时候，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这也是他从一开始就护着顾依依的原因。 这事儿还是她半夜起来上厕所，听到爸妈在房间聊天的时候说的。 据他们说，王秀兰当时是提议将她卖掉的，最恶毒的是，他们还在后悔没有一出生就把她给扔到尿桶里面。 只可惜，女孩不值钱，就算是卖，也很难找到买家。 不过，严格来说，是顾家救了顾依依一条命。 要不是他们关照她，收养她，她可能很早就已经没了。 要么她现在还在某个更穷的村子里边，被虐待着，做着各种繁重的家务，甚至已经被嫁给了某个老光棍或者傻子男人。 想到这里，她也不哭了，也抹了一把眼泪，坚定地说： “爸爸，您别担心，咱这可是省城最大的医院，医院有那么多好医生，妈妈一定会没事的。” 她扶着爸爸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那天上午，他们一家人就在那条长凳子上面坐着，一动也不动。 就连上厕所，都没人去，生怕错过了有关顾母的任何信息。 手术做了一整天，他们从白天等到晚上。 或许是上天怜悯，顾母最终还是从鬼门关回来了。 帮顾母做手术的医生事后告诉他们，要是晚一天转院，顾母可能就没命了。 在县医院的时候，医生也说了，顾母的病情已经拖不得了。 说不定下一次昏迷，就再也醒不来了。 幸好，他们当时果断地做了决定，说服了顾母，转院到了省城。 得知顾母手术成功的消息，顾父竟然直接跪在了医生的面前。 他痛哭流涕道：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是你救了我们全家” 医生赶紧去扶他起来，顾依依和顾城也在后边帮忙。 顾城也哽咽着说道： “医生，我爸是太激动了，要不是您，我们家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医生对此也表示了解，不过，更多的是对顾父的敬佩。 那个年代，能够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的男人，真的少见。 顾父大概就是那个年代的怪胎吧。 他对老婆和女儿极尽包容，呵护至极，对儿子却相对冷淡了很多。 他总说儿子是男人，就该跟他一样，保护家里的女人。 顾城受了他的影响，反而变成了宠妹狂魔，对顾母也从来不会大声说话。 顾父和顾母之间深厚的感情，也在一点一点地影响着顾家两兄妹。 他们的家庭不富足，相反还多灾多难的，但是两个孩子在感情上面确实很富足的。 在岁月的洗礼中，他们一面被父母深深地爱着，一面又承受着家庭的变故和重担。 父母的爱让他们对生活充满着热爱和热情，而家庭的变故和重担也让他们变得更加坚韧。 很多年后，顾城跟顾依依聊这个话题的时候，都一致觉得，他们都是被富养的孩子，也是被上天眷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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