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艳红自己都没想到,跟顾依依见完面之后,她竟然开始不想回家了。 她拉着女儿的手,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县城一中的门口。 小女孩不知道妈妈要带自己去哪里,只是默默地跟着。 突然,张艳红蹲下身子,轻声说道: “孩子,你要向你姐姐学习,好好读书,以后也读一中,考重点大学。” 张艳红的话,小女孩是听不懂的,尤其是向姐姐学习这句话。 她才一两岁的年纪,也从来没听说过自己还有姐姐。 只是,她跟当初的顾依依一样,愣是比同龄的孩子成熟不少。 小女孩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天,张艳红不知道在县一中门口站了多久,直到天微微黑了,她才带着女儿回了家。 毫不意外的,她又被现在的男人狠狠地打了一顿。 跟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她将女儿狠狠地护在了怀里,就像小鸡护崽一样。 被打之后,她开始第一次认真地审视着自己的生活。 从李大强,到现在的男人,似乎每一个都不把她当一回事。 当然,他们还有个共同点:都想要儿子。 可偏偏,张艳红的肚子又不是那么的“争气”,她每次生的都是女儿。 这些年来,她一直把女儿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她觉得自己人生的悲剧都是女儿们带来的。 她自己被男人欺负,便开始仇视欺负女儿。 到现在,她才明白,自己悲剧的源头,从来都不是女儿。 相反,这一切的源头其实是她自己。 想到这些,张艳红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她恨自己离不开男人,把自己的人生都依附在男人身上。 她恨自己仇视女儿,让自己成为所有人唾弃的对象,也被女儿们仇视。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 回到学校的顾依依,细细回想着跟张艳红见面的每个细节。 她开始笃定,这一次,张艳红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她还是像往常一样,低头认真学习着。 她早就在心里盘算好了,等到周末,她就请假回家一趟。 不管张艳红同不同意,她都要试着去把弟弟耀祖给接到县城。 自从上次从李家叔叔婶婶家回来之后,她就忘不了弟弟耀祖的眼神。 当然,她更忘不了的,是李家婶婶那淬了毒的眼神,还有李家女儿眼中的恶毒。 她真的挺担心弟弟会出什么事情,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 很快,到了周末的日子。 顾依依一早就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回一趟李家村。 她刚走到校门口,就看到张艳红带着一个小女孩在等着。 看到顾依依出来了,张艳红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笑脸相迎道: “丫头,哦,不,依依,我跟你妹妹在这等你,等会咱们一起回李家村接耀祖吧?” 顾依依本来还想着,张艳红实在是不同意回去,她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回去看看弟弟的情况再说。 如今,张艳红来了,她心里一下子就松了口气,也更有底气了。 她没有接张艳红的话,只是自顾自地走过去一把抱住小妹妹,逗得小妹妹咯咯咯的笑。 张艳红不敢多说,只得讪讪地跟在顾依依身后。 一路上,车费都是顾依依付的,张艳红倒是想付钱,毕竟这些年来,她也没有给这个四女儿花过什么钱。 只是,她现在是真的很窘迫。 之前从村里离开的时候,她身上就没有什么钱,处理老房子的钱,都落入了小叔子的手里。 人家那是李家的房子,她一个女人家也没办法跟人家大男人来争。 这也是她最终咬牙把孩子交给小叔子的原因。 想到这些,张艳红什么也不敢想了,只得安静地在座位上坐着。 这条路,她曾经不知道往返过多少次。 这一次,她却觉得这条路特别的漫长。 到了村里的时候,张艳红从口袋里边掏出一副墨镜戴上,似乎是不好意思见到以前的熟人。 她一路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人。 顾依依见状,也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她先是把人带到了自己家门口,扭头对张艳红说: “你在门口等会,我先进去。” 张艳红很识趣地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顾依依一个人进了屋,她一眼就看到坐在客厅的父亲。 她笑着跟父亲打招呼: “爸,我回来了,我妈呢?” 以前,她每次回家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都是在屋里忙碌的母亲。 这一次,她没看到母亲,倒是觉得挺不习惯的,所以第一时间就问出了口。 顾父看到女儿回来了,眼中的惊喜都快溢出来了。 他笑盈盈地拉过顾依依,让她在沙发上坐着,自己则是满屋子搜索着零食。 他边搜索着零食,边笑着答道: “依依,你妈跟幺婶她们做活去了,我说不让她去,她非得去,说是要给你多攒点钱,免得你上大学的时候钱不够花。” 听到这里,顾依依鼻头一酸,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跟父亲交代这次回家的目的了。 不过,很快她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把事情一五一十跟父亲交代了。 顾父不是个古板的人,他也理解女儿的想法。 这段时间,他在村里也听到了不少关于李耀祖的消息,他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于是,他什么也没说,直接出门去把张艳红给迎进了屋。 张艳红没想到顾家国能够主动出门迎她,她整个人都不好意思了。 “顾大哥,以前都是我不好,是我太不讲道理了,你” 没等张艳红说完,顾家国就打断了她的话。 “艳红,过去的事情咱就不提了,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顾依依定定地看着父亲,泪水直直地流了下来。 她带着哭腔扑到父亲怀里,喃喃说道: “爸,你是最好的爸爸,我这辈子只有您这一个爸爸。” “我一辈子都不离开您和我妈” 顾依依并不是个感情很丰富的孩子,她从前受过苦,遭过罪,所以从不轻易表露自己的感情。 这话,她还是第一次说呢。 顾父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 要不是张艳红还在旁边,他都要感动得流眼泪了。 就在顾依依还准备继续撒娇的时候,一个人的出现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也是整得张艳红心惊肉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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