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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长生(四)江流儿4

松溪接道:“也希望他渡苦海时,能如大舟载人,护含灵免于龙鱼诸鬼难,普度苍生。”</p>

“好!就这么定了,”云飞扬看着婴儿,缓缓道:“顾,惜,舟。”</p>

婴儿竟似听懂这是在唤他一般,吱哇一叫,算作回应了。</p>

范履霜问道:“那么,该让惜舟,入何门派呢?”</p>

“抓周吧。”云飞扬随意接道。</p>

“啊?”范履霜一愣。</p>

“那不然呢?赶紧的吧。”云飞扬边说边解下腰间的佩剑,放在亭外溪边的地上。</p>

“我看可行。”松溪从怀里掏出一串佛珠,放在剑的旁边。</p>

“也好,也好。”却见范履霜从怀里掏出一本《论语》。</p>

“啊?”这下,轮到松溪和云飞扬愣住了。</p>

松溪道:“随身带《论语》?”</p>

云飞扬道:“还得是你啊。”</p>

“子曾经曰过,”范履霜竟摇首吟唱了起来,宛如施法:“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学,其蔽也荡。好信不好学,其…”</p>

“待会儿再曰,待会儿再曰,”云飞扬打断了范的施法:“先让孩子抓周吧。”</p>

“善!”范履霜倒是收放自如,遂把《论语》放到地上。同时,云飞扬也把篮子从石桌上提到地面,笨拙地将篮子倾斜起一个角度,便于婴儿爬出来。只是他动作笨拙,几乎是把小顾从篮子里倒了出来,看得松溪连连摇头。</p>

“小友,吾乃儒家天柱阁门下一书生,专修浩然之气,君子六艺。你若想成为立心天地,立命生民的君子,便来碰这《论语》。”范履霜对着婴儿介绍起了自己,好像小顾能听懂一样。</p>

松溪有样学样:“吾乃佛门灵潜寺一和尚,大乘佛法,略知一二。你若与佛门有缘,来拿这念珠便是。”</p>

云飞扬也介绍了起来:“云飞扬,道家长生门。想入道门的话,请触我这佩剑。”</p>

三人屏息凝神,等待顾惜舟做出抉择。</p>

小顾先是向着《论语》爬了过去,看了看书,又看了看范履霜,突然便向佛珠爬去了。爬到一半,又向剑爬去,在二者中间左右摆动了数次。云飞扬与松溪不禁对视一眼,不明就里。</p>

小顾嘿嘿一笑,忽地扭头往溪里快速爬去。</p>

“诶!”范履霜不禁小声惊呼。松溪却伸手拦住了他,示意无妨。</p>

只见小顾爬到水边,不断用手拍打着水面。更准确地说,是拍打水面的青莲。他似乎玩得很尽兴,全然忘了抓周的事。</p>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一位能使出天眼神通的高僧,两位精通周易八卦的大儒和高道,此刻,却无法预判出这小顾究竟要做什么。</p>

婴儿的行为总是那么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或则可以在用饭时突然大笑着打翻刚才还被大快朵颐的那碗粥,或则可以在盆浴时突然痛饮几口洗澡水,简直是世界上最难预测的可怕生物。</p>

在小顾拍了一会儿青莲之后,云飞扬像是想起了什么,淡淡道:“青莲剑诀?”</p>

松溪和范履霜一齐看向云飞扬,面露敬佩之色:“有道理。”</p>

云飞扬的夫人黄裳,正是此诀高手。难道小顾与此诀有缘?</p>

正当他思索时,却见小顾猛回头,一口气爬向他的佩剑,尔后拍个不停,越拍越兴奋。</p>

“哈!”云飞扬不禁笑了一声,想着天下万物皆有缘分,有些机锋竟准确如斯,一一都能对上。“行,明天我就带他回长生,在附近村子里先给他找位奶娘,等他长大一点,我就接他上山。”</p>

“甚善,甚善。”范履霜连连点头。</p>

“既然定下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俩今晚便随我去庙里住一宿吧。”松溪提议。</p>

“甚善!”云飞扬的脸上本是说不出的轻松,却缓缓凝重了起来,像是遇到了很棘手的问题。</p>

范履霜见状,看了看小顾,又看了看松溪,最后对着云飞扬小心地问到:“这是,怎么了?”</p>

松溪也问:“还有什么忽略的吗?”</p>

云飞扬却只是幽幽来了一句:“所以这孩子,该如何抱起啊?”</p>

三人顿时面露难色。</p>

云飞扬缓缓向右扭头,看向松溪。</p>

松溪也看向云飞扬,有些不可置信:“我?”</p>

云飞扬心想:也是,这老丈自幼便在庙里,哪里懂得怎么抱孩子。遂又缓缓扭头看向左边的范履霜。</p>

范履霜先是顺着云飞扬的眼神,往自己身后看了看,又回头看着云飞扬,一脸正经地说道:“云兄,你是知道我的,范某至今,尚未婚配啊。”</p>

云飞扬是冷泉三友中唯一成了婚的,他与夫人黄裳本是对凡世夫妻,后来才入的道门。可二人上山前就一心修道,成婚当夜便分房了,自然也不会有子嗣。</p>

这三人,无论心性修为,皆属人中龙凤。可就是这三只龙凤,却在小顾面前犯起了难。</p>

云飞扬见状,心知只能靠自己了。他缓缓蹲下去,把篮子放平,像赶小猫一样把小顾赶了进去。他本就雄壮,动作又笨拙,看着不像是谁的阿爷,反倒像是个魁梧的人贩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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