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咏还想再说什么。</p>
宣榕将画像放下,用布巾沾水,拭去指尖的墨迹:“他应了我另一件事,此事足够让我引荐鬼谷了——我不便再多加要求,昔大人可明白?”</p>
昔咏顿了顿,很识趣地不再多问:“臣知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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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榕让宋桑母子俩休息了一天。</p>
这一天里,昔咏派人拿了画像暗访问询,果真一无所获。</p>
但问到萧家,就是阁老萧越的家族时,却也交口称赞:</p>
“萧阁老家啊!那可是咱们陇西鼎鼎有名的大人物!”</p>
“对对对,咱狄道向外的官道航道,也都是他老人家在位后修的。”</p>
“而且当年萧家鼎盛时,每年都会款待路过学子,办各种诗词会,只要诗作的好,在他家住宿不要钱的哩!”</p>
“所有路过的学子,都会在萧家做客的。是那几年潮流风尚。”</p>
“可惜啊,三年多前阁老被贬……萧家也落魄咯,祖宅荒废好久了。”</p>
昔咏和萧家堪称血海深仇,听人夸仇家,听得那叫一个五官扭曲。</p>
回来和宣榕汇报时,还愤愤不快:“真是一个‘朝堂清流’啊!”</p>
宣榕则在细细思索她打听回来的消息,忽然问了句:“萧越族中子弟,考功名考得如何?”</p>
应该不如何。</p>
至少宣榕印象里,没有一个崭露头角。</p>
否则萧越肯定会帮扶族人的。</p>
说到这个,昔咏乐了</p>
:“哟您别说,都不太行。据说他儿子考个乡试都考不过。那几年陇西是季檀他爹——季穂坐镇。小古板的父亲是个大古板,我猜萧越肯定打点过,但季穂死活不肯给放水作弊。”</p>
昔咏学着陇西话调子复述:“他儿子好几年科考归来,仍是一介白衣!”</p>
宣榕眉心跳了跳。</p>
昔咏虽然时常自称愚笨,但好歹也是真刀实枪杀出来的,直觉相当敏锐:“郡主,您不会觉得萧家杀人夺功名吧?哎还真有可能,城中老百姓都说章大人知恩图报,把萧越老妻当母亲一般供养着呢,谁看了不说一句‘真儿子’啊。”</p>
宣榕指尖轻扣木桌,轻轻一叹:“要有证据啊昔大人。”</p>
说着,她起身道:“走吧,去章大人府上走走。”</p>
其实宣榕找的借口很随意,想找找当地志怪的古卷书籍。</p>
但章平大喜过望,忙不迭把人迎进门,笑吟吟的:“要是您不急,我把书都送驿馆让您挑得了,还让您跑这一趟……”</p>
宣榕矜雅地笑了笑:“没必要兴师动众的,大人有事的话去忙,不用管我。”</p>
章平胖脸上满是笑意,连道:“不忙!不忙!”</p>
他向宣榕展示着满墙藏书:“您看,这都是百年来,陇西这边的……”</p>
这时,忽有仆从匆匆跑来,报道:“大人,有人来找您。”</p>
章平笑收了几分:“不是说我正忙着,不要打扰吗?”</p>
仆从小声道:“是前日那对母子……”</p>
章平的笑意僵住了。</p>
宣榕也侧眸看来:“嗯?”</p>
章平似乎想扯个慌,但来不及了,宣榕留昔咏守在府门前,就是方便她将母子二人带入——</p>
果然,昔咏提着剑,一路风风火火,人未到语先至:“好你个章平,揽活揽得勤快。找两个车夫送人,这俩人把所有盘缠卷走跑了!”</p>
昔咏冷着脸护着宋桑走进,喝道:“你怎么办的事儿?!”</p>
章平:“……”</p>
他没敢吭声,只默默打量了下跟进来的妇人,见她足上有磨破的血迹,确实像走了一天一夜又回到陇西,又见妇人脸上并无被追杀的怨恨和恐惧,慌乱的心稍定些许:</p>
“臣办事不力,您恕罪。这……夫人,您是走回来的?”</p>
宋桑清了清嗓子,按照宣榕吩咐道:“对……那两人喝酒喝多了,逼着我们把您给的银两交出去,驾着马车走了,民妇实在无法,才又回来向大人求助……”</p>
章平抹了抹额上细汗:“本府的错,本府的错!本想着找功夫高的,聘了江湖镖客,没想到如此不着调,这次会让官兵送你们。”</p>
没想到,宋桑轻轻道:“大人,可还能请你帮我找找相公?”</p>
章平抹汗的动作一顿:“……行啊!夫人说怎么找?本府一定尽力协同!”</p>
“昨夜又梦到相公了,他指着我鼻子骂,说我就这样回去弃他不顾。”宋桑哽咽道,“肯定也是相公显灵,拽着不让我走呢,他说,他又冷又饿,一会在山上,一会在水里,一会在树下,大人!求您,帮我再找找,哪怕是尸体我也认了……”</p>
宣榕看到章平脸部肌肉近乎抽搐。</p>
但似是顾忌她还在侧,勉强憋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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