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进退维谷，在他们?犹豫之间，宣榕趁机向揽月池跑去。</p>
宫里?人人都能接近的池子就这?么一个。时值夜晚，远处灯宴辉煌，更趁得?这?片水面静若明镜，几近浑圆的月亮落入池中，与星星一起，碾碎在潋滟破碎的水波里?——</p>
当真?有人落了池。</p>
天道似乎非得?把人分成三六九等。</p>
人命贵贱也不尽相同。</p>
至少在谢旻看来?，她的命就是比三个质子，甚至整个北疆都要贵重——</p>
宣榕在水池前顿住脚步。</p>
她早该想明白，谢旻那浑然不当一回事的态度，若不让他怕上一次，他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甚至不懂得?何为感同身受。</p>
于是，宣榕一咬牙，不假思索跳入池中。</p>
第25章 月亮</p>
池水刺骨。</p>
厚衣吸水沉重?, 宣榕便将氅褂解开。</p>
那件系了玉兔的狐裘飘在水面?，犹如一团摇摇欲坠的?云。</p>
她拨开水面?，看了眼不远处挣扎的人。</p>
这人四肢扑棱, 细看?几分技巧。但不知因恐惧还是乏力，动作扭曲得毫无章法。</p>
任何靠近的?人或物, 都只能被他一道拖曳入水。</p>
宣榕自知年幼体弱力气小, 没敢靠太近。掐算宫人赶来的?时辰, 慢吞吞做样子, 向那人浮去，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p>
但她本着红衫，心想, 这样应该醒目，岸上?来人能一眼发现他俩, 方便救援。</p>
浑圆的?月浮在水面?, 粼粼如梦。</p>
湖水很冷, 但不算刺骨，宣榕见?挣扎声渐小, 试探着喊了声：“耶律……？”</p>
那人动作一顿，下一刻竭尽全?力向她凫来。抓住她肩膀, 就?是狠狠一拽！</p>
宣榕原本身?形稳凝, 猝不及防沉入水中, 呛了一嘴水。鼻辣眼花，晕眩里发现对方一身?紫蓝宦官服, 面?白?无须, 五官扭曲, 溺水的?人正死命抓住最后一块“浮木”，不住痉挛颤抖——</p>
不是耶律尧！</p>
宣榕还没反应过来情况, 一颗小石子打在太监按在她肩的?手?上?。</p>
身?形一轻。</p>
又一颗石子弹上?太监额心，他痛嚎了声，彻底放开了宣榕。咕噜咕噜向下沉去。</p>
“……”</p>
宣榕心头猛震，寻声回望。</p>
岸边月桂成群，浮香暗动，树影微摇。耶律尧在岸抱臂旁观。</p>
或许方才站在阴影处，无声无息，宣榕全?然没注意到他。</p>
此刻，少年跨进?月色，半边身?仍旧隐匿于黑暗，半边脸却被月色照亮，眉目含煞，精致俊美的?一张脸神情莫辨，像只妖。</p>
他就?这么隔岸观火，丝毫没有想要下水救她的?意思?。</p>
忽然薄唇淡启：“你连骑马都不会，怎么凫水却是一把?好手?？”</p>
“……”宣榕在水中抬头看?他，怔住，“你快下来！！！”</p>
耶律尧嗤笑一声：“怎么，游不回来？”</p>
能游回去，她从小就?被家里逼着学凫水，水性极好。</p>
但宣榕还是心里乱成一团，想道：完蛋，等众人寻来，我落水狼藉，他完好无损在岸，给阿旻上?的?一课圆不过去也就?罢了，他肯定也得吃责罚。</p>
她越想越绝望，紧咬牙关，说?了十几年来第一句谎话：“我……我腿抽筋了。不不对，有人在拉我！你帮帮我，不用太过来，拿树枝让我拉一下也行。”</p>
耶律尧仍旧抱臂静立：“他应该晕了。你确定不是杂草缠住了？还有，我不会水。”</p>
“……”宣榕只能实话实说?，“我以为水里是你的?！！！你现在下来，快点！我保证，你只要下来，今日之后，谢旻不会找你麻烦！要是你好端端在岸上?，我不一定护得住你。”</p>
她向来不会挟恩图报，此言一出，已是耳尖通红。</p>
不适得她近乎轻颤了下，身?形猛然一沉。</p>
耶律尧脸色微微一变。他似是回过味来，侧过头，看?了眼远处群聚的?宫灯。一哂：“没必要。”</p>
宣榕：“………………”</p>
这人就?这么讨厌他们吗？毫不留情面?。</p>
不过想到谢旻做的?混账事?，被厌恶似乎也理所当然了。</p>
“……那你快走吧。”宣榕破罐破摔地想，算了，教训阿旻的?事?儿留到下次吧。</p>
这么想着，她猛然潜入水里，竟是自持水性，想横跨揽月池，前往池中楼阁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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