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试探</p>
这句话仿若当天炸雷, 把宣榕劈了个外焦里嫩。</p>
她僵在原地，尽力保持面上的泰然自若：“……你说的?是哪种喜欢？”</p>
耶律尧眉梢一扬：“喜欢还有很多种吗？”</p>
那是自然。</p>
凡人?来到尘世?，最先接触父母, 婴儿对亲长信赖亲近，这是亲缘之爱；后?来, 认识同龄友人?, 交友来往, 这是侪朋之伴；再之后, 良人?相伴，西窗剪烛，那是夫妻之情。</p>
甚至于对?猫狗走兽、万物自然, 也是可以有欣赏喜爱。</p>
陌生人?萍水相逢，都可共饮一杯。</p>
每一种是不一样的?。</p>
从小到大, 长?辈同侪, 没有人?不喜欢宣榕。她收到四面八方的?善意, 自然也学?会了分辨种类。</p>
宣榕唇齿轻张，刚想掰扯解释：“那当然……”</p>
就听到耶律尧接着道：“你好像很在乎……秩序规则？每一类都想分门别类, 泾渭分明。可对?我而?言，喜欢就是喜欢, 它只有一种意思。见君我心甚喜, 君笑我亦欢颜。如果我手里仅剩一朵花, 我会送给你，如果沙漠里我只有一杯水, 我也会给你。”</p>
远处飞鸟一声悠远长?鸣。</p>
婉转动?听, 仿若琴音震荡, 让人?也心弦拨动?。</p>
宣榕良久沉默，觉得自己有点被他绕进去了。</p>
最开始的?问题不在于“喜欢”, 而?在于，他为何会觉得之前?喜欢她？</p>
在望都为质的?那段光阴里，耶律尧排斥高位者的?俯视介入，抵触她的?接近襄助，直言不讳认为她就是“麻烦”，最后?一面的?不耐烦也溢于言表。</p>
然后?来到三年之后?，塞外相遇，他有求于己，一路跟随回京，表现得尽力而?为，但?中规中矩。偶然逾越，都有理可依——</p>
这……是喜欢吗？</p>
最重?要的?是，以耶律脾性，如若爱慕，会直言不讳。</p>
就像现在。</p>
而?非闭口不提。</p>
于是，宣榕小心翼翼道：“耶律，你是不是……醒来之后?，就遇到我这么一个同龄人?，才会这么说呀？你以前?不喜欢我的?。”</p>
耶律尧不动?声色地微垂了眼。</p>
仿佛从她话语里琢磨着有无抗拒，有，但?比较微妙，好像抗拒的?不是他，而?是他还在失忆。</p>
便果断调整策略，歪了歪头：“不是，好几位弟子都很年轻，可我不想见到他们。那行吧，我现在很喜欢你。”</p>
“……”宣榕无措起来，“那可能是因为他们凶了点，虽然都是为你好，但?江湖之人?江湖气，做事会比较直白……我……我比较和?稀泥。”</p>
言下之意，前?有凶残对?比。</p>
他自然会对?温柔行事之人?心生好感。</p>
耶律尧微微一顿，似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你好像不大相信？那换一个问题。”他稠密睫羽遮住浓郁情绪，表现得堪称无害，直白问道：“所以你可喜欢我？或者你喜欢哪一种的?？”</p>
宣榕：“…………”</p>
短短两天，耶律尧带给她的?震撼，不啻于翻江倒海。</p>
这是一种罕见的?失控感，她险些被滔天浪卷掀翻，定了定神，捂脸轻叹：“……你不要说这么让人?误会的?话。这真的?、真的?……太奇怪了……你们北疆人?都这么直接的?吗？”</p>
耶律尧不解：“哪一句有歧义？”</p>
他这种亲昵的?语气态度，都是歧义。</p>
宣榕放下手，接二连三的?冲击，让她近乎麻木。</p>
缓了缓，等耳尾的?烧灼感退却，方才无奈道：“并非语句，而?是你失忆了，对?事感触会有偏差。等你想起来，就不会这么说了。”</p>
耶律尧若有所思：“……好吧。”他低低笑了一声，像是觉得很有意思：“我大概能猜到我以前?怎么与你相处的?了，好想揍他一顿。”</p>
宣榕：“……”有完没完了？！</p>
她飞快收拾杯盏，几近落荒而?逃。</p>
这次耶律尧没有再开口说话。</p>
任由背影消失不见，方才收回目光，躺在草丛。</p>
等着药效捱过的?时候。</p>
耀眼光影编织成一个清幽的?梦。仿佛身处南方，朦胧细雨遮天蔽日，山林之间都是碎雾缭绕，水汽蒸腾。</p>
而?芳草绿映，石阶质朴，古寺幽静。</p>
他一步一步上山，越过零星的?香客，在某处殿宇处站定。</p>
像是极为熟稔，然后?跪拜祷告。</p>
愿你身康体健，不负流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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