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别传—猎魔人,蜘蛛与赏金猎人! 在那幽暗古老的破败城堡内,夜色被浓厚的冬雾笼罩,银白的月光勉强穿透云层,洒在冰冷的地面上。 一位身披银色盔甲的骑士,他的身影在微弱的光影下显得格外坚毅。 “啊,都结束了,恶魔。” 骑士的剑刃上还沾染着地狱骸魔那污黑的血迹,那是他历经艰苦,终以无畏之姿斩下的胜利证明。 四只手臂的怪物已成过往之烟,它那恐怖的身影在最后一击之下轰然倒地,那曾肆虐的魔爪如今静默无声,被永恒的宁静所取代。 正当骑士转身,准备解救那名看似被无数毒蛇缠绕,痛苦挣扎的女子之时,空气中的寒意陡然加剧,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变故。 “不,放开我!救我,我的英雄!” 女子四肢上的毒蛇并非真实存在,而是某种更为阴险的魔法伪装,它们在骑士的目光下逐渐消散,暴露出其下隐藏的真相。 就在这时,城堡的另一端传来了撕裂之声,刺穿了这片刻的宁静。 “瑞希,我的爱人?” 骑士的心脏猛然收缩。 转瞬之间,他目睹了一幅令他灵魂颤抖的画面—那位他以为需要救援的公主,竟撕下自己柔美脸庞上的皮肉,露出底下狰狞的血色骸骨。 “我在呢,亲爱的,我—在—!” 她的嘴角裂开至耳根,一条长舌如弹簧般射出,直指骑士的灵魂,夹杂着一种令人难以言喻的腐败与绝望。 她的声音像是从矮人国私运来的老式留声机。损坏已久,接触不良造成的齿轮摩擦让它不断将句尾的收音延长。 真相如同寒冰,刺骨而冷酷。 骑士的爱人,那个温柔、纯洁的真正公主,早已被沦为尸体的地狱骸魔吸走灵魂注入黑暗意念。 “不,我的爱人,你怎么了…” 站在他面前的,不过是一副被邪恶占据的躯壳。 骑士的心中,愤怒与悲痛交织,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与冰冷刺骨的寒风同时侵袭,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骑士握紧手中的剑,剑尖颤抖,不仅是因战斗后的疲惫,更多的是内心的挣扎。 他明白,面前这个被黑暗吞噬的女子— “我很抱歉,瑞希。” —虽然面貌依旧熟悉,但灵魂已非昔日的爱人。 为了正义,为了王国,更为了曾经那纯洁无瑕的爱情,他必须做出抉择,一个比任何战斗都要艰难百倍的选择。 他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在这片刻间寻找一丝平静。当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已没有犹豫,只剩下坚定与决绝。 骑士缓缓走向那被邪灵附身的公主,他的步伐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自己的心尖之上。剑光一闪,寒光在空中划过一道银色轨迹,那是骑士最后的诀别,是对曾经美好回忆的哀悼。 “嗯—啊—!”邪气化作狂风涌出爱人的身体,幽蓝的火焰,在骑士的注视下吞并妖魔的血肉凡躯,为故事的终幕摇动纱帘。 随着一声沉重的金属落地声,一切归于沉寂。 骑士强忍住心中翻涌的悲痛,他的身体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痛失所爱的绝望。 他跪倒在地,双手紧握剑柄,泪水在银色的面罩下无声滑落,滴落冰冷的石板,与四周的寂静形成水上油泡般的鲜明对比。 在这一刻,骑士不仅斩断了邪灵,也亲手埋葬了自己的爱情。 他知道,从今以后,他将背负着这段记忆,继续前行,在无尽的征途中寻找新的光明,为了守护这个世界免遭黑暗侵袭,即使内心已被伤痕累累。 而这一夜,也将成为他心中永远的殇痛,一首关于牺牲与坚持的悲壮赞歌。 随着最后一缕悠扬的号角声从剧院学徒唇边消散,舞台上的灯光逐步暗淡,观众席上的窃窃私语逐渐汇集成一片低沉的嗡鸣。 戏剧的帷幕悄然落下,雷琳与阿斯拉,两位行事风格迥异的同行者,各自沉浸在方才那场视觉盛宴中,却带着不同的感受。 雷琳,银色长发在微风中轻轻飘扬,身着一袭贴合身形的黑甲,盔甲的光泽在昏黄的光线中闪烁,映照出她坚毅且直爽的性格。 她的眼神里满是对剧中骑士的崇敬,以及对恶魔与公主那段悲剧爱情的感慨。对她而言,舞台上的每一幕都是如此生动。 艺术就是能穿越时空,信不信由你。 身为这场剧目的观众之一,雷琳在一幕终了后,仿佛与那些英勇的角色并肩作战过一般。她的思绪随着剧情起伏,情感如同她手中紧握的长剑,锋利且直接。 而阿斯拉,身披一袭深邃的紫色斗篷。她的面部则被一层面纱遮掩,神秘莫测。 她静静坐在雷琳身旁,尽管外表沉默寡言,但那双透过面纱的眸子却透露出敏锐与深思:阿斯拉的目光并未完全被舞台上的光华所吸引,她更多地注意到了舞台边缘,那个操纵着一切的幕后人物—傀儡师,在开戏前自称米洛娅·凡赛因的女士。 阿斯拉的视线穿透人群,聚焦在那位隐匿于角落,用一双巧手赋予木偶生命的艺术家身上。 她意识到,不论是四臂骸魔的恐怖,还是公主与勇士之间纠葛的情感,这一切的背后,皆出自这位傀儡师的精心雕琢。 剧本,表演,打斗动作与配乐。 米洛娅是幕后的操纵者,她才是它们真正的指挥家与表演人。现在,米洛娅正抚摸着自己学徒的额头,为他递上两块牛角面包。 剧院外,是一辆装饰华丽的游行棚车,周围铺满了彩色的地毯,观众们或坐或卧,享受着这份难得的艺术盛宴。 只需席地而坐,向剧场的箱子里投入几枚银币,便能在晨光初露至日薄西山的时光里沉浸在一幕幕活灵活现的木偶剧中。 棚车周身绘满了戏剧中的经典场景,色彩斑斓,仿佛是一本摊开的立体故事书,吸引着过往行人驻足。 雷琳站起身,伸展着因长时间静坐而略显僵硬的身体,她的目光再次投向舞台,似乎还在回味着剧中的每一个细节。 “真是精彩绝伦,如果我是那骑士,定会找到另一种方式,既救出公主,又不让她堕入黑暗。” “当然,我不会吻那个魔鬼公主的。”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与决心。 阿斯拉微微侧头,面纱下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或许吧,但命运的剧本往往不完全为人们所控。 她倒是对那米洛娅感到好奇,是她的手指让木偶们生出魂灵。 她的话语低沉而富有磁性,透露出对背后故事的深深兴趣。 两人并肩走出剧院,雷琳的银发与阿斯拉的紫衣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雷琳提议:“我们不妨去拜访一下那位傀儡师,看看这些木偶背后的故事?” 阿斯拉轻轻点头,没有多言。 但她那双空蓝星般的双眸闪烁出期待的光芒,显然对提议充满兴趣。 离开暮光精灵们的村落后,两位同行浪人有三个礼拜没碰上任何动人心弦的故事—通常只是些雇佣保镖的商人、中转收成的农民,再没有更值得铭记得了。 于是,她们穿过人群,朝着棚车后方那扇不起眼的小门走去,那里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一个由米洛娅和她的木偶们编织的奇幻世界。 米洛娅的影子,透过折纸构成的薄窗屏风映入观众们眼中。 同样也包括站在门边的二位访客。 米洛娅的欢迎超乎雷琳与阿斯拉的预期。 她的热情如同午后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这位木偶师身着一件鲜艳的红衣,衣物的质地细腻,没准是东方丝绸编织出的上等衣着。 大衣上绣着繁复的金色图案,仿佛每一线都讲述着古老的故事。 她的长发如夜一般深邃,却被染为火红,精心梳理成一对细长的马尾辫,辫梢随着她的动作轻盈摆动,为她平添几分活力与不羁。 米洛娅的脸上涂抹着红白相间的油彩,这种独特的妆容不仅掩盖了岁月的痕迹,还赋予她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每当她微笑时,那孩童般的纯真,与艺术家的神秘完美融合,让人不由自主被她的美丽吸引。 她的化妆间内,一切都井然有序,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主人的细致与品味。 木质板条墙面,搭配演出海报、白乳胶或是钢钉固定。 一面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面具和头饰。 从优雅的贵族到狰狞的怪物,无不栩栩如生。 另一侧则排列着雕刻精细的木偶部件,从关节到服饰,每一部分都精心分类,等待着被赋予生命。 一张宽敞的工作台上散落着刻刀、画笔以及各式工具,旁边放着几个半成品木偶,它们的轮廓已初具形态,正等待着米洛娅的最后修饰。 当雷琳与阿斯拉踏入这间充满艺术气息的小天地,她们几乎同时感到一种受宠若惊的情绪。 对于雷琳而言,米洛娅的亲和力让她卸下平日的盔甲,那双习惯于审视敌人、剑刃与杀意的眼睛,此刻却柔和地欣赏着周围的每一具艺术品。 阿斯拉,这位总是保持神秘的女性浪人,也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意外之喜,她的面纱微微颤动,连隐藏在背后的封闭之心,都被这份热情感染。 “请进,二位,欢迎来到我的小世界。”米洛娅的声音如同春日里轻柔的风,拂过耳畔,令人舒心。 “你们不是我接待的第一批客人,请不要见外。” “放松心情就好。不过,不要太靠近工作台,新的孩子们刚上好颜料—” “—还需要些时间,他们才能晒干自己。” 她轻抬手,示意二人随意参观。 简单招待过后,她自己则走向一个装饰着雕花镜子的梳妆台旁,小心取下一个精致的木盒,木盒中的匣格被五彩斑斓的粉末油膏填满,显然是她的化妆工具。 雷琳环顾四周,被一具仍是半成品的骑士木偶所吸引。 它的眼神空洞,却似乎在诉说着无尽的故事。 只有上半身,却足以让人设想到他完美登台时的英姿。 “您的手艺真是令人叹为观止,米洛娅女士。”她赞叹道,语气中难掩敬佩。 阿斯拉则靠近那些排列整齐的面具,轻轻触摸其中一个,其材质的温润和手工的精良让她不由得发出一声细微的惊叹。 “米洛娅女士,您不仅是一位艺术家,更是个魔术师,能让无声的木偶诉说最动人的情节。” 米洛娅转过身,脸上洋溢着自豪与谦逊交织的笑容。 “感谢你们的赞美,此前素未谋面的朋友们。” “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我用双手创造了一个又一个梦境” “每个木偶都是我的孩子,它们承载着我的梦想与故事。今天,你们不仅是观众,也是我故事的一部分。” 说着,她从桌面上拿起一把小巧的刻刀,开始在一块木头上轻轻刻画,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新剧目准备新的角色。 随着米洛娅的手指舞动,空气中弥漫着木屑的香气,混合着油彩的清新,构成了一种难以忘怀的气息。 学徒为她们端来三杯浓茶。 “我能看出来,你们也是有故事的人。” “如有冒犯,你们可以忽视我的请求。” “可是,我希望倾听你们的故事。” 米洛娅拿出木柜顶端的饼干罐,为雷琳与阿斯拉倒上一盘饼干。饼干与浓茶,恐怕整个利尼维亚都再难找到更具诱惑力的下午茶组合。 “您太客气了,米洛娅女士。”阿斯拉没有点头,也没有要摇头拒绝后转身离开的意思—雷琳则直接将阿斯拉按上座位:米洛娅都这样客气了,她们再说出拒绝、告辞一类岂不是太过失礼? 半杯浓茶过后,倾听与讲述在木偶师死火般的注视下同时开展。 …… …… 在那片古老而阴森的森林里,月光吝啬地洒下几缕银辉,仅足以勾勒出四周密布的蛛网轮廓。 这些蛛网厚重如帘,仿佛每一根丝线都承载着岁月的秘密与沉寂的威胁。 但丁,这位同样身披夜色的猎魔人,他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化作一缕缕白雾,步伐沉重而坚定,踏入这无人涉足的领域。 在一片死寂中,一只前所未有的怪物缓缓显现,它的存在违背了自然法则。 这只巨型蜘蛛,体态庞大,周身覆盖着闪烁着冷冽光芒的金属皮毛,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如同死亡的预告。 它的眼睛犹如两眼灰绿的深渊,幽深且充满恶意,它们锁定着但丁,宣告着一场无法避免对决即将开始。 战斗随即爆发,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有生存的本能驱使着双方。 但丁迅速从腰间抽出他的定制猎枪,枪身冰凉,装填着特制的银弹—那是妖魔与邪念的克星。 在这片被恐惧笼罩的空间内,时间似乎变得粘稠,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生死的较量。 但丁敏捷穿梭于蜘蛛投下的阴影之间,躲避着那些足以致命的灰色獠牙,同时寻找着最佳射击时机。 终于,在一次惊险的闪避之后,但丁找到了那个瞬间。 他稳住呼吸,瞄准了那只怪兽唯一的弱点—位于头部的一块微小缝隙,那是它排出毒体液与冷却的豁口。 手指扣动扳机,一声轰鸣划破了夜空。 银色的子弹如同流星,穿透了金属皮毛的防护,精准无误,一举击穿蜘蛛的头颅。 “咔—嘶—!”银背的巨型蜘蛛在剧痛中呼啸。 怪物庞大的身躯在一阵抽搐后轰然倒地。 金属皮毛逐渐失去金属光泽,回归寂静。 失去生命力供养的皮毛,也如被投入熔炉的铁锭般软化失形,最终归为普通野兽的松软皮毛,沦为蜘蛛本身的裹尸布与陪葬品。 战斗的余音还在林间回荡。 但丁的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他低下头,凝视着手中的罗盘。 那古老的铜质罗盘,指针本应随着战斗的结束而平静,却依旧不安地晃动,最终稳定指向了森林之外,那遥远的北方林郊。 这一刻,但丁意识到,这场胜利不过是漫长征途中的一个短暂喘息,真正的挑战还在前方等待着他。 他早就知道,对于猎魔人来说,战斗永远不会真正结束。 “真是容不得半点喘息啊。” 他擦去额头上的汗珠,为手中的猎枪装填新一轮银弹。 脚边木偶马戏团的演出广告,成为这片黑暗森林中唯二的违和之物。而另一违和之物则是但丁本人:一位胆敢深入黑暗,对黑暗化身发起挑战的人类。 …… …… 但丁是在黄昏才看到米洛娅的棚车的。 那时天边最后一抹夕阳正缓缓沉入地平线,将周围的世界染上了一层神秘的紫蓝色。 棚车孤独停靠在荒野边缘,被一圈圈淡淡的薄雾所环绕,显得既孤立又充满诱惑。 罗盘,这面曾引领他穿越无数黑暗与危险的忠实罗盘,在他即将敲响棚车大门的那一刻,突然间安静下来。 那原本指向妖魔的指针缓缓归于水平,仿佛连它也感受到了这片刻的宁静与未知。 三声沉稳的叩门声打破了周围的寂静,每一下都敲击在但丁的心上,也似乎在敲打着棚车内某人的耐心。 门吱呀一声开了,站在门口的是一位红发女子。 米洛娅,她那双碧绿的眼眸在洁白的月光下显得格外明亮,却又深邃得让人难以捉摸。 她身穿一件简单的蓝色长袍,红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难以名状的魅力。 不再是表演时地标志优雅。 得知但丁只是一个需要留宿的旅人后,米洛娅的表情瞬间凝固。 那冷漠无情的神色如同冬日里的寒风,与但丁之前听说的她对待阿斯拉与雷琳时的热情形成冰与火般的对比。 那热情,仿佛只是被她遗弃的某个虚假面具,如今面对但丁,她选择通过最真实的自我迎接对的:一个对外界充满了戒备与疏离的陌生人。 直到但丁取出一袋银币,表示自己不是叫花子后,她才为但丁打开大门。 没人会和钱过不去,正常人不会这样。 要想伪装成正常人,“她”就必须遵守人类的规则,才能让狩猎持续下去。 这是值得一赌的游戏。 沏好热茶的绿衣学徒,他为但丁送上茶杯。 棚车内,昏黄的烛光摇曳,映照出四周堆放的木偶与机械装置,每一样都透露着米洛娅对艺术与控制的极致追求。 夜色渐浓,外面的世界被黑暗吞噬,棚车内却仿佛自成一格小天地,隔离了外界的一切喧嚣与危险。 但丁坐在一张旧木桌旁,桌上摆放着一杯热茶,升腾的蒸汽模糊了他的视线,也让他有机会更深入地观察这位神秘的主人。 米洛娅背对着他,正忙着整理她的木偶,每一个动作都那么熟练而精确。 她自己就是那操纵命运的线。但丁能感觉到,她的冷漠之下隐藏着深深的孤独与过往的伤痕。 喝一杯吧,她与学徒对但丁做出邀请。 喝一杯,喝一杯吧,然后睡下。他想要一个留宿的地方,这里就是他的家,这里会永远接纳他,让这里成为他的— 但丁的银弹,穿过身后棕熊木偶的头颅。 随着但丁的猎枪轰鸣,棚车内瞬间充斥了火药味与木屑飞溅的声响。 三只原本静默的精小矮人木偶在短刀挥动的瞬间被击碎,仿佛它们体内潜藏的生命之火瞬间熄灭,肢体散落一地。 然而,这些木偶的破碎并没有带来预期的平静。 反而像是一道诡异的号令,棚车内部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在昏暗的灯光下,更多的木偶开始活动。 它们不再是简单的士兵排列或舞者,而是化身为一个个生动的神话怪物与骷髅战士,仿佛被一位无形的死灵法师唤醒,从沉睡中苏醒,带着复仇的意志。 每一寸空间都被灯光与错综复杂的丝网分割,营造出一种既奇幻又恐怖的氛围。 就在这时,但丁注意到“米洛娅”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庞开始发生变化,那张看似细腻的人皮面具竟然在鼻部为中心,缓缓裂开,裂纹如花朵般均匀地向四周扩散,露出了下面隐藏的真相。 那不过是一张经过精细打磨并包裹着红蜡的木质表面,其下隐藏的是复杂的金属齿轮、铰链,以及镶嵌着犹如黑珍珠般的眼球— “你杀死了我的孩子们!” “驱魔人,你要为他们陪葬!” —它们的构造精妙绝伦,却也透露出一种不属于人类的冰冷。 更令人震惊的是,“米洛娅”的腹腔也在内部躁动的驱使下自动开启。 如同精密的机械装置,两侧的盖板向两侧滑开。 里面藏着的不是血肉与骨骼,而是数把锋利的弹簧长刀,它们弹出的瞬间伴随着金属的冷光,就如同报时布谷鸟从钟内跳出,预示死亡降临。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但丁没有惊慌失措,多年的战斗经验让他迅速做出反应。 他从背包中抽出一把沉重的板斧,这把武器是他对抗超自然力量的信赖伙伴。 在但丁的操控下,板斧划过一道道死亡之弧,精准斩断那些骷髅木偶的头颅。 每一次挥砍都伴随着木头断裂的咔嚓声,以及被释放的冤魂回归虚无的轻吟。 战斗在棚车内激烈展开,但丁与这些被激活的木偶之间的对决,不仅是体力与速度的较量,更是智慧与策略的比拼。 每一次攻击,但丁都尽可能利用环境,让那些丝网成为束缚木偶的陷阱,或是借助灯光制造影子,混淆敌人的判断。 在这场生死较量中,但丁逐渐意识到,米洛娅的真实身份或许远比他最初想象的要复杂得多,这场夜访棚车的经历,也许正是他揭开一个更大谜团的开始。 当棚车内的一切似乎正按着某种不可言喻的节奏推进时,米洛娅的行动显得格外迅猛。 她利用木偶军团的混乱作为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但丁,意图给予致命一击。她的目标明确,那便是夺取但丁的头颅,吸取他的灵魂。 然而,就在她几乎触碰到但丁的那一刻,棚车深处传来四声清晰可闻的细线断裂声,仿佛预示着某种不祥的转折。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棚车内的空气骤然凝固。 米洛娅的动作戛然而止,她的目光中首次闪过一丝惊愕。棚车的另一端,那名一直默默无闻的学徒缓缓站起,他轻轻抖落手中残留的几缕细丝,这些细丝正是维系米洛娅生命的纽带。 随着丝线的断裂,米洛娅的身体开始僵硬。 她那精心雕琢的胡桃木脑在试图呼喊“主人”之前,就被但丁敏捷地一击打碎,终结了她作为傀儡的命运。 与此同时,棚车内的木偶们仿佛受到了某种未知信号的触发。 它们的口部突然张开,吐出一团团密集的丝网,丝网之中,隐藏着一只只拳头大小的灰色蜘蛛。 这些蜘蛛仿佛有意识一般,迅速跳跃到棚车的每一个角落,将整个空间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恐惧之中。 而那位学徒,此时也彻底撕毁他的人皮面具,露出了隐藏在面具下的真正面容,一副布满尖锐獠牙的嘴脸,透着一股阴森恐怖的气息。 “你不该趟这浑水的,驱魔人。” “现在,你和另外几个可悲的家伙都要死了…” 他才是真正的幕后操纵者,那位精通傀儡术的“傀儡师”。 米洛娅,这个看似棚车内的核心存在,实则是他精心设计的一枚棋子,用来吸引那些对神秘艺术充满好奇的访客,最终成为他的牺牲品。 随着真相的揭露,棚车内的氛围变得更为压抑。 但丁意识到,自己所面对的敌人远比想象中更为狡猾且强大。 傀儡师的现身,不仅揭示了一个关于欺骗与操纵的残酷真相,也标志着这场战斗才刚刚进入高潮。 “很好,那么,让我们来看看木偶惧怕些什么!” 但丁拿出腰包中的燃油,涂上板斧后将斧面引燃。 虫子和木头,绝佳的“助燃材料”。 “傀儡师”在惊魂错愕中,被燃烧的火斧处以死亡之刑。 …… …… 阿斯拉与雷琳在一阵昏沉中醒来,眼前的世界与她们记忆中的场景截然不同。 阿斯拉首先注意到的,是自己面纱上那枚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的灰色蜘蛛,它静静地躺在那儿,仿佛是某个神秘事件的微小注脚。 棚车内部一片狼藉,木偶散落各处,残破不堪,而原本布置得温馨雅致的茶桌,此刻已是一片混乱。米洛娅小姐的甜美笑容和她那忠诚学徒的身影,仿佛随着棚车的宁静一同消失,留下的只有眼前的荒凉废墟。 她们困惑地交换眼神,试图拼凑出缺失的记忆片段。 阿斯拉回想起她们与米洛娅共度的下午茶时光,那杯茶里散发的香气,现在想来,似乎暗藏玄机。雷琳轻声呢喃,显然也在回忆那段看似平常却暗流涌动的经历。 她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但丁,这位看起来似乎知晓一切的男子,正倚靠在一根断裂的木桩旁,眼神深邃,似乎藏着无数未说出口的秘密。 阿斯拉鼓起勇气,向但丁投去询问的目光,但她很快发现,但丁并不打算轻易揭开谜底。于是,她开始运用自己的逻辑推敲这一切。 下午茶中的异样香味,米洛娅过分的热情,以及她们醒来时的场景。 这一切串联起来,让阿斯拉得出了一个结论:米洛娅或许在茶中加入了某种安眠药草,目的或许是为了在她们昏迷时行窃。 这样的解释虽然让人心寒,但至少听起来合乎情理,且相对容易接受。 但丁听闻阿斯拉的推理,嘴角微微上扬,却没有立即反驳。 他知道,阿斯拉构想的这个版本虽然离真相甚远,但却是一个较为温和的解读。 事实上,棚车内的混乱、灰色蜘蛛的出现,以及那个学徒的真实身份,背后隐藏的是一个远比欺诈更深层、更黑暗的故事。 但丁决定让阿斯拉保持她的想法,因为真相太过骇人,足以颠覆她们的认知—米洛娅与她的学徒,其实是由黑暗魔法供能的傀儡与她的创造者,企图利用她们的灵魂来完成某种禁忌仪式。 在这个由谎言和幻象编织的舞台上,让阿斯拉相信米洛娅只是一个普通骗徒,或许是对她们的一种保护。 至少,这样的印象能让她们在未来的日子里,每当回忆起这段经历时,心中留存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对于人性复杂性的深刻理解。 那些未能言说的真相,则随着棚车内的风与烟灰,一同消散于黎明。 分别过后,但丁可不希望还有第三次巧合下的会面。 因为这种会面,通常也意味着致命危险。 “哟,讨厌的蜘蛛。” 雷琳弹掉她重剑上的蜘蛛,蛛丝和木屑,要清理它们可得再花些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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