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山灵之心

疾月马一路飞奔到六尾妖狐的领地后，白暮山就翻身从疾月马上下来，仅仅是这样的一个动作，他都感到身体的疲惫不堪。 失去山灵之心的他，现在和一个普通人无异。 六尾妖狐的领地杂草丛生，没有妖兽活动的迹象。 许朝朝背着小白，跟在白暮山身边，朝一处洞穴走去。 洞穴外的野草长势喜人，将洞口遮住了大半，若不仔细看，都不会发现这里有个洞穴。 许朝朝将这些野草拨到一边，让白暮山先进去。 “多谢。”白暮山捂着心口，迈开腿走了进去。 洞穴内空气干燥，气味也不难闻，还能感觉到从洞穴内部吹来的微风。 许朝朝担心的道：“前辈，你伤势严重，我扶着你吧。” 虽然她背着小白，但是空出一只手来搀扶白暮山是没什么问题的。 “无碍，本尊只是不大习惯现在的身体。”白暮山忍着心口的疼痛，手贴在干硬的墙面上，支撑着自己往前走着。 山灵之心和他同为一体，没有山灵之心，他的身体会快速老化，直至消失。 本来他打算在下一个苏醒的日子，将森林之主的位置交替给荒山，但是他没有想到荒山的野心如此之大。 如果要炼化山灵之心，让山灵之心认主，白暮山必须先一步死亡，山灵之心才能断开和他的联系。眼下他心口疼痛难耐，就是荒山在剥夺山灵之心与他之间的联系。 不多时，三人就来到洞穴内部。 洞穴内部有一镂空的圆顶，从上面流下来冰凉的山泉之水，就形成了一处水池。阳光从圆顶上倾斜而下，落在水面上，泛起层层金光。 “它留下来的东西就在水池之下，你先将他放入水池。”白暮山虚弱地靠在冰冷的墙边，缓缓坐下。 许朝朝将昏迷着的小白放下，让他大半个身子都浸泡在水池中。 小白腹部的伤口溢出血液，消融在清澈见底的池水里。 忽然，整个水池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许朝朝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 片刻后，那光芒才渐渐消失。 许朝朝放下手，就见原本在水池里的小白整个人都消失不见。 “不用担心，他现在应该在接受六尾妖狐的传承。”白暮山皱着眉，灰色的眼眸有些黯淡。 “白前辈，我现在就去找荒山拿回你的山灵之心。”许朝朝起身，就要往外走。 “不用，本尊早该归于尘土了。”白暮山不耐的咳了几声，叫住许朝朝。 “但是……”许朝朝转过身，还要说些什么，就被白暮山打断。 “荒山想要彻底让山灵之心认主，他还需要通过山灵之心的考验，这考验他通不过的。”白暮山扯开嘴角，笑了笑，他擦掉嘴角的鲜血，灰色的眸子斜睨着看许朝朝，“你倒是个不错的孩子，本尊与你有缘，送你些东西，你先过去。” 许朝朝随即走到白暮山面前半蹲下，不解地问，“白前辈不想活下去吗？”现在拿回山灵之心，白暮山还有的救，高辰戡估计现在也到了森林里。 现在的白暮山已经头发开始花白，脸上的皮肉也渐渐松弛。 他正在衰老。 “本尊活了上千年，早该消失了。”白暮山看着许朝朝年轻的容颜，灰色的眸子逐渐暗沉，不知是衰老的缘故，他都看不清许朝朝的样子了。 白暮山伸出手，微凉的指腹按在许朝朝的额间。 充满生机的力量从他指尖处涌出，许朝朝的额间忽然亮起淡蓝的光，逐渐亮起一冰蓝色的竖纹。而白暮山在看见这个额间印记的时候，他恍惚想起，自己之前好像有见过额间有这样一个印记的人。 “暮山，你想要活下去吗？”一道仿佛跨越时间而来的声音在他脑海内响起。 “你只要通过山灵之心的考验，就能……”那道声音逐渐变小，白暮山努力的回想着，是谁对他说的这些话。 自从拥有山灵之心以来，他就会时不时的陷入沉睡，时间太久，也忘了自己是怎么得到山灵之心的。 眼前逐渐被白光侵蚀，白暮山只觉自己站在白茫茫的天地间，什么也感受不到。 他伸出手，低头看去，掌心红润，皮肤光滑，俨然是年轻时候的他。 “暮山。”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白暮山下意识转身看去，可身后并没有人。 “你是谁？”白暮山开口问道。 “你怎么能忘记我呢！”一身着绿色长裙的女子逐渐出现在白暮山眼前。 她笑容明媚，眼眸清澈，可白暮山看着她，却想不起她是谁。 “我们不是说好了，同生共死吗？”女子走上前，轻轻地抱住白暮山。 直到这时，白暮山才终于想起，她的身份。 在还没有获得山灵之心以前，他还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机缘巧合之下，他在森林里救下了一个女子，浮光。 浮光是大妖的孩子，血脉纯净，一出生便能化形。浮光平日里贪玩，跑出了自家领地，被其他妖兽发现，一路逃跑到森林外围，不慎掉入抓捕妖兽的陷阱里。 这才被白暮山救下，一开始白暮山以为她是哪家小姐误闯进森林，后来在交谈中才知道浮光是大妖的孩子。 当时的白暮山只是御兽城驯养妖兽的驯兽师。来森林只是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妖兽能驯养。然后就碰巧救下了浮光。 浮光心思单纯，对身为人类的白暮山没有戒备，反而很好奇人类的生活。 白暮山知道浮光身份不简单，也没有答应浮光，带她去御兽城。 只是当浮光的父亲找过来时，看见浮光和一个人类在一起，差点没杀了白暮山。幸而浮光苦苦哀求，才让白暮山捡回一条命。 之后白暮山也没再来过森林内，但是浮光的音容笑貌已经深深的印在他的脑海里，作为一个驯兽师，驯养妖兽是他唯一赚钱的途径。浮光是大妖的孩子，理因不能和她产生交集。 只是，直到某一天，有个驯兽师抓了一只狼妖幼崽回来。 这在当时，是从未有过的事。 驯兽师只能驯养已经成年的没有攻击性的妖兽，从白暮山手里驯养出来的妖兽，经过一代又一代的培养，已经退化了作为妖兽的兽性，成为能家养的牲畜。 那人找到白暮山，希望能从他这里获得驯养妖兽的法子。 白暮山拒绝了。 当晚，他就被那个人找来的打手，打得半死不活，只好说出自己驯养妖兽的法子记在脑子里，那些人才放过他，让他赶快将方法写出来。 白暮山知道只要自己写出方子，那群人也不会放过自己。 所以他去了森林，想要找到浮光，让她救救自己。 好在，浮光真的来找他了，也医治好他身上的伤势。 白暮山将有人偷盗幼崽的事情告诉了浮光，让她回去告诉那些妖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然而浮光却说，森林里的大妖最近都在争夺地盘，局势混乱，父亲不让她乱跑。她能来找白暮山，就是趁族人不注意的时候逃出来的。 白暮山只好趁着夜色再次回到家中，但是那帮人早就绑架了他的双亲，威胁他如果不给出方子，他的父母就会死。 白暮山只好将驯养妖兽的方子交了出来，将自己的父母带回家中。 不出几日，御兽城就掀起了驯养妖兽幼崽的热潮。 有的人甚至出钱，让修士去森林里抓捕妖兽幼崽回来。 当时御兽城内有名望的家族，都以有一只威风凛凛的妖兽为荣。 但某一天，一贵族子弟带着自己驯养的狼妖，碰上了另一个带着虎妖的公子哥。妖兽天性不会轻易消失，两只妖兽就在大街上互相撕咬起来，导致在场的好多人都受了伤。 于是，当初那帮人再次找到白暮山，威胁他改良方子，抓走了他的父母。 白暮山没有办法，当时他还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人，根本不能和世家贵族对抗。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晚上浮光会来找他。 白暮山不知道浮光是怎么找到他的，但白暮山隐约觉得事情不对。 浮光开门见山的就说，最近森林好多妖兽的幼崽都被人偷盗走，导致妖兽的脾气也愈发不稳定。 浮光来之前，就看见了那帮人威胁白暮山，她知道白暮山有苦衷，但是另一方面浮光也不希望，天性自由的妖兽要被困于一方。 于是浮光就提议，她去救回白暮山的父母。然后白暮山就带着他的父母赶紧离开御兽城。 只是，天不遂人愿。 浮光被修士打伤，关在笼子里。浮光天性善良，不愿对人类出手，再加上她虽然能化形，但是实力不高。 当白暮山得知这一消息，连忙就说他已经将改良后的方子写出，条件是要放了浮光和他的双亲。 但是高傲的贵族不屑于和他讨价还价，不给方子，就直接打到愿意给。 幸而浮光的父亲找到了御兽城，救回了浮光。并将当时在场的人都杀了个干净。连带着那些妖兽幼崽，一并带走。 白暮山找到自己的双亲的时候，他都要不认识自己的父母了。 他拼着一口气带着自己双亲的尸体回去，挖坑埋好，立好墓碑。 白暮山离开了御兽城，来到森林外围，将那些捕捉妖兽的陷阱一个个的全都毁掉。 直到，六尾妖狐的幼崽被偷走。 大妖过来质问他，把他踩在脚下，六尾妖狐的幼崽是不是白暮山联合其他人一起偷的。 浮光又一次跑过来救下白暮山，并且说出白暮山救她一事，所以浮光才要报答他的恩情，去帮助他。 而六尾妖狐早就循着气味，找到御兽城内，发现自己的孩子消失不见后，疯狂的屠杀御兽城内的人。 森林里的其他大妖们不会同情六尾妖狐，他们只会觉得是六尾妖狐自己没看好幼崽，才会让幼崽被偷走。 当时作为管理森林的浮光父亲，对人类的态度完全不友好。白暮山在他眼里就是个卑贱的人类，就算救了他的女儿，也是另有所图。 所以他不会去管六尾妖狐如何在御兽城大开杀戒。 而白暮山不忍心看城内无辜的百姓遭受这样的屠杀，但是仅凭他一个人的力量，如何能与六尾妖狐对抗。 浮光劝说自己的父亲，不是所有人类都是这样的，也有的人不愿意同流合污，真正做坏事的就是那些世家贵族。 许是浮光父亲想要让自己的女儿看清人类的真实一面，就同意浮光和白暮山一起回到御兽城。 御兽城内，鲜血染红了大片大片的地面，苟活下来的人躲在暗处，瑟瑟发抖。 城内到处都是尸体，白暮山忍着血腥味，他去吸引六尾妖狐的注意，让浮光带着那些人逃出城。 白暮山找到了正在撕扯尸体的六尾妖狐，大声说话吸引它的注意。 六尾妖狐发出怒吼，追着白暮山而来。 因白暮山专门往小巷偏僻的地方跑，六尾妖狐一时不能抓住他，这也彻底惹怒了六尾妖狐。 另一边浮光找到那些幸存的人，让他们赶快逃出城。 有修为高深的修士来到御兽城，要将六尾妖狐降服，这也让白暮山得以喘息。 浮光找到他，带着他一起离开了城内。 只是森林里的领地争夺并没有消失，其他大妖趁着浮光父亲还未回来，就杀害了浮光的族亲。 森林里的法则，一向是弱肉强食。 浮光父亲活得太久，也老了，觊觎他位置的大妖有很多。 当浮光回到森林，面对的是支离破碎的一切。 白暮山知道至亲之人死去的痛苦，他无声的抱住浮光，给予她安慰。 森林之主消失，山灵之心的出现让其他大妖趋之若鹜。 只要得到了山灵之心的认可，就能掌管整座森林，获得永生。 但让所有大妖都没想到的是，获得山灵之心的居然是白暮山一个人类。 浮光不能接受自己族亲的离去，她在森林里找不到归属之地。再加上白暮山身体迟早有一天会衰老，人类生命不过百年，而浮光身为妖兽，生命岂止百年？ 白暮山为了浮光，让她能在森林得到一片安宁之地，也为了能和浮光白头到老，决心要通过山林之心的考验。 只是成为这座森林的主人后，白暮山会经常忘记一些事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陷入沉睡。白暮山并不知道浮光的身体不好，在那次她被抓住的时候，就被人喂了毒药，仅仅是因为那些人想看浮光能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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