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实和我想象中大不相同。”苏时羡沉吟道，“不过，天不言自高，地不言自厚。能真正立足武林之巅的人，大多纯朴而谦逊。也许，这是合理的。”</p>
见他已经自我说服，岁星接话道：“天下之才人，皆以一傲字致败。我并不想在狂傲中毁灭自己。”</p>
苏时羡不免询问：“那你却为何纵容手下行恶事，四处树敌？”</p>
岁星平静地胡编乱造：“天一神教自诞生之初就是邪恶而肮脏的，我只是顺其自然地传承了这样的基因。”</p>
“如你所言，再这样下去，恐怕是自取灭亡。”苏时羡直言道，“既然你能看透，为何依旧要延续这么一条路呢？”</p>
岁星想了想，道：“正与邪相伴相生。正派可以去试图消灭我们，我们也有可能被消灭，但新的邪教，依旧会源源不断地诞生。与其让邪恶失控，不如将其紧握于手中，寻找得以和正派共存的平衡。”</p>
现如今，江湖中大大小小的邪教皆依附于天一神教，不服便被灭门。由此，说天一神教已统御邪道，并非言过其实。</p>
而作为邪教魁首，自然可以令行禁止，说一不二。</p>
听闻岁星的逻辑，一向能言善辩的苏时羡也忽觉无言，只道：“因为邪恶无法根除，便化身邪恶，以控制其发展吗？可天一神教所造罪业，未曾衰减过半分，似乎还有愈演愈烈之态势。”</p>
过去原主造下的孽已无法挽回，现下岁星已在尽可能控制众弟子的言行，她道：“会改变的，请大人拭目以待。”</p>
这几天，苏时羡详细了解过岁星先前的经历。</p>
她十三岁杀母泄愤，弑父夺权，在掌管天一神教的八年间，此教极速壮大，教内人无一不是穷凶极恶之徒，杀人如麻，灭门无数，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p>
他有些难以将那样无法无天手段残暴之人，同身旁这位看起来平和且宽厚的女子联系到一起，不免在心中将眼前人的身份定义为一件尚且悬而未决之事。</p>
行至傍晚，他们找了一家驿站歇脚，正在大堂吃饭时，忽有一群拿着刀剑的马贼破门而入。</p>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们便迅速四散站开，把守住各个出入口：“不许动，打劫！”</p>
一个皮肤黝黑的强健女子随即走入，目光锐利地环视一圈，阵势十足，正是这伙马贼的领头人——马三娘。</p>
众人皆惊，方才还热闹非凡的大堂，一时间安静的落针可闻。</p>
马贼一桌接着一桌地索要财物，岁星与苏时羡坐在角落，尚未引起注意。</p>
有一顾客害怕地向后躲，正巧经过他们的桌子前面，岁星趁他不备，悄然伸出腿去。他只觉脚下一绊，竟摔了个踉跄，精神紧张之下，重重跌落在地，发出痛呼。</p>
这明显的动静很快引来众人的侧目，马三娘极为不耐烦地看他一眼，余光瞥见正在桌前端坐的苏时羡，明显一怔，只觉此人气质绝然，如朗月入怀，一时竟移不开视线。</p>
她的手抬起，直指苏时羡，吩咐手下道：“把他带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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