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陈存青回屋午睡，他从邸舍后院的水井里打了一桶干净的水，拆开刀柄缠着的布带，打湿帕子，擦洗长刀。 王雁回站起身，握着刀柄，斜着向下，用力砍劈。</p>
反复尝试几次，模拟摇家村三名死者被杀的瞬间。</p>
他十分确定，李浔不是真凶。</p>
但联想起这人前两日刚在死牢中掀起来的风波，其杀人之从容，谋而后定，人死后的平淡，坐卧自如，不受丝毫影响。</p>
再想起在密室时，其人身负镣铐，俊采非凡，举手投足镇定自若，凛然贵气。</p>
这些都让王雁回陷入困惑，总觉得这样的人物不该投靠奸党。</p>
王雁回看向窗外，雨水淅淅沥沥，云掩着半个太阳，勾勒出圆盘一样的金边，土话叫晴时雨。</p>
他盯着太阳的金边，陷入思索。</p>
李浔，你到底要做什么。</p>
……</p>
……</p>
风雨一阵阵少了，太阳出来，不知道哪天开始，气候一天天燥起来。</p>
死牢的青苔开始萎缩，先前生机勃勃的蕨类植物逐渐发蔫，就这样过了半个月，在张昌日复一日的期盼之中，林宏义带着人回到了京师。</p>
“幸不辱命。”林宏义风尘仆仆，衣服都没换就来到衙门，让其他吏员交接，把带来的犯人先关进牢里。</p>
“都查出了什么，”张昌亲自给他倒水，“先喝口热茶。”</p>
“回主事的话，果真如您所料，案件背后另有真凶。属下刚来到摇家村，打探到王寡妇离世的事，就发现村长谈话时总在回避此事，其人有疑。”</p>
“两浙的衙役身量整体偏矮，高个很少，属下和他们掰手腕，少有输的，赢的那几个记下了名册，这就是。”</p>
林宏义从怀里掏出一张叠起来的纸，有些发皱。</p>
“倒是里正家和村长家都有男丁身量远高出常人，其中村长有个侄子，名唤摇大志，力气远超我等，一口气能背着两百斤的茶下山，一斧子能劈断比碗口还粗的树。”他伸手比了个距离。</p>
“属下把他们都带回来了，另外李浔父母早逝，祖上无依，只跟着妹妹相依为命，在村里性子有些木讷，不会和人说话，但人很勤奋。”</p>
张昌面无表情：“放屁。”</p>
他认识的和林宏义说的，就不是一个李浔。</p>
木讷不会说话，为人勤奋，这怎么可能是那小子？</p>
张昌翻看着名册，上面就没有几个人。</p>
看了一遍下来，他勉励道：“办的不错，辛苦你了，这旬去书令史那里记一下，先回去好好休息两天。”</p>
“主事，还有一事。”林宏义挠了挠头，有些心虚。</p>
他从门外拎进来一个小孩，头发乱糟糟的，个子很矮，袖子露出手腕，裤腿也有些短了。</p>
来到陌生的环境，小孩一直抠着手指，低着头，很安静。</p>
“这是李浔的妹妹，属下……把这个孩子带过来了。”</p>
“叫什么名字？”张昌皱眉，不知道林宏义怎么想的，会把孩子也带过来？</p>
但下面人刚办完力事回来，他不好批评，只是挑剔地盯着这小孩，隐晦地表达不满。</p>
小孩子抬起头，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怯生生地看着他。</p>
林宏义连忙说，“这小孩是个小哑巴，不会说话。”</p>
“这孩子很孝顺，属下到李浔家里的时候，就看见她站在隔壁，穿着一身丧服，给她哥哥烧纸办丧。”</p>
“这是李浔在世唯一的亲人，他妹妹就是他的把柄，现在在我们手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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