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武目光如刀，盯着他手里的银子。这人什么时候有钱的？</p>
婢女很快称好，李浔看了一眼，问：“可有花椒和孜然…咳，小茴香？”</p>
他隐约想起来，孜然古时候好像是叫小茴香。</p>
“花椒有的，小茴香小郎君得去药铺买，东家没存。”</p>
李浔点头，指着刚称好的胡椒，“只要六成，另外的分量给我称等价的花椒。”</p>
婢女抬头瞧了一会他的脸，才低下头去找花椒过秤，脸色微微有点红。这么多事，要不是这郎君生的这么俊，她才不帮。</p>
“小郎君是要调制什么香，居然要这么多阳气益盛的香材，可还需要其他香粉中和一下？”</p>
李浔礼貌地拒绝了。</p>
一手交银子，一手提着轻飘飘的、装着花椒和胡椒的纸包，转身离开。</p>
婢女趴在柜台上，看着他走出去。</p>
双手捧着脸，喃喃说：“哎呀，背影也好俊，不知是哪家的郎君。”</p>
门外。</p>
李浔对丁武说，“带我去附近的药房。”</p>
过秤的时候他看了下，那块小一些的碎银约莫一两半。推算了下，大的可能有三两。</p>
……</p>
……</p>
孜然，不，小茴香居然也这么贵。</p>
足足沉默了几秒，要不是这是北宋末期，李浔差点想去种香料发家。</p>
他买了几十粒，用纸包好揣进怀里，又买了桂皮、白芷、八角、香叶，再问姜和茱萸的时候，丁武叫住了他。</p>
“这些在杂货行和货郎那就有，更便宜。”</p>
丁武对李浔的称呼，从一开始的“这小子”、“这厮”，逐渐变成了直呼其名“李浔”。</p>
现在更是不同，李浔在牢里的待遇远超常人。出于某种别扭，和不知对方身份的无措，丁武现在对他的称呼能省略就省略，不像王丰盐那几个没脸皮，说了几日书，直接叫人哥哥。</p>
这几样东西确实便宜多了，李浔买了盐巴，几块姜，几根葱，一些蒜，一把茱萸和芥末。</p>
额外又使钱买了几个罐子，一个杵碗，还剩下二两银子。</p>
丁武终于看明白，李浔是要买来做饭。</p>
可真够奢侈的，这家伙之前是什么身份？</p>
吃个饭就要这么多钱来配，这几两银子放在他家里能吃一年了，难怪主事见到他就头疼，这都够他几个月差钱。</p>
丁武在后面跟了半天，又见到李浔买了一些零零散散的东西，酱，蜂蜜，黄豆，红糖，果子……</p>
但是没买肉，没买菜，也没买米。</p>
他要生啃香料吃？</p>
直到日头西垂，两人打道回府，也没见李浔买这些东西。</p>
真是怪事。</p>
回到牢里，还隐约有点光亮，李浔能省就省，问张昌要了一支烛火，点在牢里。</p>
不够亮，但勉强能看见东西。</p>
用包装纸垫着，他把买来的东西放在地上，拿着石臼一下下在碗里捣碎。</p>
花椒粉……</p>
孜然……</p>
黄豆粉……</p>
零零碎碎的东西捣成粉末，气味直窜入鼻腔，李浔侧过头打了个喷嚏，赶紧把这些东西盖好。没有刀，葱就先撕成段吧。挨个试了下几种不同酱料，一种略咸，一种带了点甜味。李浔斟酌着加进去。</p>
一边加一边时不时尝尝味，争取复原到他上辈子吃到的那种香气。</p>
这次去参加聚会对他非常重要。</p>
世界上像小胖子蔡休这种人不多，他需要和对方交好，打入这些富家公子内部。这些东西一定要让他们惊艳才行。</p>
一边匀速研磨着，一边在想，到时候要怎么应对，都该说什么话。</p>
监牢里，有犯人翻了个身，捂着肚子，“真他娘的香，这什么味儿……”</p>
被同牢捂住嘴，“小声点，那位做的！”</p>
“呸，你是不是刚抠过矢，真他娘的臭。”犯人声音小了。</p>
……</p>
……</p>
七月二十二，财帛星君诞辰。</p>
一大早，李浔看着张昌难得不扣搜。贴了一张画纸在桌前，供奉了一盘果子，一碟糕点，一只鹌鹑，另有两小杯烧酒，米碗里插了三柱清香。</p>
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嘴里喃喃自语：</p>
“小人刑部主事张昌，求财神爷保佑，从今往后财运亨通，富贵临门，家宅兴旺。”</p>
“求子女身体康健，平平安安，无忧无愁……”</p>
“也求李浔那浑人早日滚出刑部，能几倍把那些钱还给小人……”</p>
丁武就在边上值守，也听的心存畏惧。在心里默默许愿：</p>
“求财神老爷保佑，让李浔那家伙快点离开，千万不要杀人，杀人也不要杀我……”</p>
被他们惦记的李浔睡了个好觉，活动了一番手脚，看了看时辰。</p>
天光大亮，快要巳时了。</p>
他的牢门，在张昌某种挣扎的默许之下，现在并不上锁。换了身衣服，李浔带着三个罐子，推开牢门，先去找张昌说自己要出去。</p>
见丁武要跟上，他问，“我这次去是见朋友，你去做什么，在旁边站着不累吗？”</p>
丁武不觉得自己累，但是看着李浔温和随意地问。他心里一紧，担心自己误了对方的事，容易被这小子杀了。</p>
丁武缩了缩腿，只看着李浔的背影离去。他安慰自己，至少他妹妹还被他们看着，不会乱跑。等人走后，丁武也走到张主事的办差的房间，虔诚插了三柱香，跪在贴画前。</p>
……</p>
……</p>
“你来了！”</p>
看到李浔，小胖子从树上跳下来，“我还以为你这次也上树了呢，还在树上找了一会，没见着人。”</p>
“这是什么？”他看李浔拿着三个瓶瓶罐罐，想伸手去摸。</p>
李浔抬起胳膊挡住，“别弄打了，不然没得吃了，这就是我说的调味。”</p>
蔡休眼睛都亮起来了，“先让我闻闻，我这次可是和白子兴打包票了，说我认识一个朋友做的特别好吃，他们还不信。”</p>
“你家下人呢？”</p>
“他们在外面看马车呢，我不喜欢让人跟着，也太吵了，还总和我爹告状，”蔡休十分兴奋，不断打量着罐子。</p>
无论是李浔说的特别好吃的烤羊肉，还是这次能在王二家的园子里好好玩一通，都让他兴奋的不得了。</p>
“上车再看。”李浔还真怕他把罐子碰倒了。</p>
到了车上，蔡休迫不及待打开一个罐子，闻到香味。还要伸手蘸着吃，被李浔打掉手，给他塞了一根筷子蘸了下。</p>
蔡休有点生气，下一秒筷子尖就送进了嘴里，他的眼睛瞬间亮起来。</p>
“哈哈哈哈！白子兴输定了！”</p>
他不断追问，“这怎么做的？这么香！”</p>
其实味道比李浔前世在店里吃的烤肉要略差一些，时间匆促，调料不足，只还原了七成风味，但在这个时代已经很好了。</p>
蔡休还要再蘸一下，李浔可不想吃他口水。</p>
他抬起胳膊把罐子捞了回去，抱在怀里。</p>
伸出手。</p>
“定金有了，尾款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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