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此时正忙乱成一团。</p>
“我的儿啊！我的儿！”</p>
薛老太太哭昏过去，一边的二儿媳王氏忙叫大夫，下人急成得像无头苍蝇，有的去叫大娘子，有的连忙表忠心去请大夫。</p>
阖府上下哭声一片，不知道还以为要去奔丧。</p>
薛老相公出京知江宁府，只带了两个小娘伺候，薛老太太年岁大不经挪动，就在汴京这边的宅子跟儿子一起住着。</p>
没想到好端端的，儿子去参加个诗会，人就回不来了。</p>
婆子学着大夫的手法用力掐着人中，来来回回折腾了好一会儿，薛老太太终于幽幽转醒。</p>
睁开眼睛，就念着：“我的心肝肉……”</p>
二娘子王氏一脸愁容，说：“娘，相公还没归府，现在公爹不在，您就是家里的老封君，要是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让我跟冲儿怎么活。”</p>
在她身边，站着一个五六岁大的男孩，一身锦衣，头上缠着宝石络子，手腕和脖颈戴着金项圈。</p>
瘦瘦弱弱，有点畏惧地站在一旁，看着他娘抱着奶奶哭。</p>
“说什么胡话？”一个眉毛微挑，面容英气，一身素色衣衫的女子走来，簪着白玉和珍珠，看着清雅素净。</p>
一身素衣，身上没有病弱之气，反而十分干练。</p>
这就是在府守寡的大娘子张氏。</p>
“大娘子。”仆从纷纷行礼，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p>
“小叔不在府中，就这么惹娘伤心？”她轻轻扫过一眼，“把二少爷带回前院，请个儿医瞧瞧，别再惊到了伤风。”</p>
薛老太太哆哆嗦嗦，一把攥住张大娘子的手腕，死死攥着问，“我儿真出事了？”</p>
“我怎么这么命苦啊——”</p>
“从肚子里掉下两块肉，一个死得早，另一个也出……”</p>
“娘！小叔还没死。”张大娘子打断她。</p>
薛老太太止住声音，用袖子抹着眼泪，“我儿要是出什么事，这不是要我老太太的命。”</p>
她看着戴着金项圈，还不知事的薛冲，愁苦一下子铺满了心，被生生剜肉一样疼。</p>
抱着小小的孩子，搂着他肩膀哭，“我可怜的冲哥儿，总不能才六岁就没了爹，他还没给他爹完整背过《孝经》……”</p>
张大娘子使了个眼色，让下人先抱二少爷回去。</p>
她叫下人散开，搀着薛老太太到椅子上坐稳，房里除了她两个，只有心腹婆子，二娘子王氏。</p>
张大娘子盯着几人看了一圈，才说：“公爹不在府中，咱们再急也不能自乱阵脚，那样薛家就真出丑了。”</p>
王二娘子讷讷，知道大嫂说的是她。</p>
张大娘子对薛老太太说：“我已写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到江南，只等公爹来定夺。小叔是去蔡府做客，虽蔡氏势大，但也总要给个交代。”</p>
薛老太太捂着帕子哭，眼泪鼻涕擤出一大把。</p>
王二娘子看了眼婆婆，又看了眼大嫂，犹豫了半天，问：“相公可是真下了毒？那蔡府如果是冤枉相公，拿他顶罪……”</p>
薛老太太抹眼泪的动作一顿，侧过头用帕子遮住眼睛。</p>
张大娘子身为长嫂，不好说小叔子的不是，也没开口。</p>
只有身后的婆子看着薛采长大，很了解自家公子的人品。</p>
嘀咕了一句：“也说不准。”</p>
薛老太太呜呜咽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我的儿啊，我早让他少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往来，他非不听，前阵子还把下狱的死囚提出来。他不说，就以为我不知道？”</p>
他们自家人关起门说话，也很难说薛采没干过。</p>
王二娘子很少跟夫君相处，薛采更多时候是在流连花楼，不了解他除了嫖宿还有什么丰富多彩的经历。</p>
此时听着婆婆这么心疼薛采，都没有替他狡辩。 一时间心里发寒，相公依靠不住，看来自己以后只能指望冲哥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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