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得了头名，从人群中站出来的禁军不善言辞。</p>
他只一下下用力磕着头，对着桥上的砖石红了眼睛。</p>
皇帝看着无聊：“是个英勇的汉子，把他扶起来。”</p>
那军汉被用力拉起来，抬起一张黑红的脸，额头上青青紫紫，已经磕出了血。</p>
十几米外。</p>
“彦崖，彦崖……”白子兴小声叫了种彦崖几句，都没反应，不知对方在想什么。</p>
种彦崖遥遥看着那禁军被拽起来，他面容像铁一样坚硬，没有任何表情。</p>
绷着脸，看不出情绪，只有袖子下攥着的拳头在颤抖。</p>
皇帝勉强分出几分耐心，问：“你们胜了这场，又跪了半天，想要什么奖赏？”</p>
“我们是武人，得胜是应该的，不要什么赏赐，只求官家……”</p>
禁军们互相对视了几眼，忽地一齐跪下来。</p>
“大胆！”高尧怒喝。</p>
他扶着父亲，“你们有什么要求，直接说就是，何必齐刷刷跪下去，是想要逼迫谁？”</p>
禁军们七嘴八舌说话，嘈嘈杂杂了一会儿。</p>
一个人抬起头，大声说：“我们不想再当谁的役夫，连肚子也吃不饱！”</p>
高尧辅目光严厉，一寸寸盯着扫过他们的脸。</p>
“我算是看清楚了，你们是早有预谋的，是谁在背后指引你们？是谁，让你们在官家面前下跪的？”</p>
“你们要诬陷我爹，还要坏了官家的名声！”</p>
皇帝皱起眉。</p>
一旁侍候的梁师成心知肚明，官家已经极为不悦。</p>
原本官家出来这趟就是为了看乐子，没想到现在都快被当成乐子看了。</p>
他使了使眼色，旁边的人就下去清场。</p>
梁师成是宦官，嗓音放的很轻柔：“你们有什么委屈，官家就在这，官家是开明之君，是明君，你们说就是，都起来，用不着跪来跪去。”</p>
同样是跪下，因为得了赏赐而跪下谢恩，和现在这样，跪着逼官家做决断，完全不同。</p>
那禁军回想着兄弟们一起的议论，勇气从骨头里抽出来。</p>
深深吸了一口气，脱下上衣，袒露胸膛，上面鞭伤清晰可见。</p>
他跪得笔直：“小人已经有半年没去兵营，有半年没操练过。我们不愿给人当役夫当奴隶使唤，成日帮人修房顶修宅子，做慢了还要挨鞭子抽。”</p>
“我们是大宋的禁军，是官家的禁军，不是谁的私奴。”</p>
梁师成站在皇帝身后，柔声问：“你是哪个番号的，叫什么名字？”</p>
“小人在御龙弩直，小人叫孟骏。孔孟之道的孟，骏马的骏。”</p>
高衙内冷笑一声：“禁军就是禁军，没人把你们当私奴，也没人拦着不让你去操练。你们这么跪着是逼迫我，还是逼迫官家？”</p>
说到最后一句，他已经是极不客气。</p>
“尧辅！”高俅低声呵斥儿子。</p>
“别吵啦。”赵官家随手把手串摘下来，一颗颗弹出去，在汴河上打水漂，“别装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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