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征站在李浔身边，目光幽远，看着鞠场上泼皮浪子们赤着上身踢球，也感觉到了这种微妙的差异。</p>
还在一个月前，李浔在刑部连他一面都不得见。一个死囚，闹翻天了也是下面的人操心，张昌那老主事掉了多少头发都和他不相干。</p>
此人冲天而出，或许是他谢家重振门第的机缘。</p>
谢文征微笑着说：“李郎君以为，这些浪子哪个能出头？”</p>
李浔指了一个模样最英武的，又指了另一个技术最好的，“这两人。”</p>
谢文征问：“这人技艺不过寻常，这鞠场就有五六个人比他更好，如何能在几百上千人中出头？”</p>
“你问的是能否出头，而不是能否最终获胜。”</p>
游侠儿带着球一连穿过几人，李浔鼓掌，继续说：</p>
“获胜看技艺和运气的高低，但想出头路子有很多。他相貌端正英气，日后应当有不少簇拥。”</p>
谢文征侧过头，打量着李浔，对方站在那里，修长挺拔，皎如玉树临风。</p>
他笑起来说：“在李郎君面前，说这浪子模样英俊，只怕是大话了。”</p>
李浔声音平静：“男儿百年且荣身，何须徇节甘风尘。我不意欲做弄臣。”</p>
这是李白的诗，谢文征自然知道，不欲当弄臣……真是好志向。</p>
他当作没听到，只是回去的路上，私下里和徐非白说。</p>
“李浔其人，在狱中就能动手杀人，处理尸首，连老道的狱卒见了都胆寒，只有他神情自若，没有丝毫后怕。”</p>
“今日又言其志向，称不欲做弄臣，简直将满朝公卿都讥嘲个遍……这样的人一旦有出头的机会，就是冲天而出。应当尽早交好。”</p>
……</p>
……</p>
李浔和蔡休各自回到家的时候，还不到中午，简单用了饭，又去给李长乐教习写字。</p>
中秋前买的那批少年孩童里，程善是女孩，两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坐在李长乐的床上，用洗净的骨头打羊骨拐。</p>
陈信搬过小马扎，寸步不离守在门外。自从长乐被绑后他就一直自责，自己担下照看小娘子的重任。</p>
李浔让戴平安替他，把陈信叫起来。</p>
“今天摇大志行刑，你要不要去观刑？”</p>
陈信直起身，说：“小的换身衣裳，这就去瞧瞧。”</p>
他斜身走到自己和戴平安的住处，不一会儿推开门。</p>
一个面目平正不起眼，皮肤黑黄，脸上有痣，肩膀一侧略高的纤夫就出来了。</p>
他搓着手上的茧子，自告奋勇去集市看摇大志砍头。</p>
李浔不意去观刑，免得身上沾染了血腥气再冲撞到家里的小孩子。从结案的那一刻，摇大志和整个摇家村就都和他没有关系。</p>
他推开书房的门，拿了一叠稿纸，一字字用软笔写着一些启蒙册子。</p>
白二、程善、秦肆、徐伍和陈信都不识字，现在作为他的班底，还是要把基础打牢，以后也方便给其他下人学习。</p>
就这样一边思索一边写着，删删改改，把一些简单的卫生知识写进里面，几百字就落成了。</p>
就从这简单的卫生手册开始。</p>
李浔写完，又抄录一遍，把东西递给门外的戴平安。</p>
戴平安昏昏欲睡，眼睛睁开一道缝，看到是李浔才站起来。接过来看瞧了半晌，一页页翻过。</p>
李浔递给他一小锭银子，“由你教他们认字读写，暂时就先学这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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