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公用了相当长的篇幅集中总结评介刘恒一生,这在整部史记中几乎也是独家,堂堂汉太祖高皇帝刘邦也只得到几个字评语:意豁如也、常有大度,还包括一个好酒及色。 刘恒得到的最高评价是这么一句话,“专务以德化民,是以海内殷富,兴于礼义。“ 刘恒一共在位23年,这期间,没有进行任何宫殿的扩建以及其他类似的工程,有次刘恒想建一座高台,用来登高远望,有关部门报上工程预算,刘恒看后叹了一口气,十户中等人家的家产加一起也没这个台子值钱,我自己都常担心这点水平,有辱高皇帝留下的这座宫殿,还盖什么高台,算了算了。 刘恒在全国倡导艰苦朴素,并以身作则。 除了正式场合,刘恒的日常衣服都是普通布料做的,后宫的慎夫人,衣服从来不拖着地,蚊帐也是普通蚊帐,刘恒给自己的修的墓,建筑材料都是一般的瓦,没用任何金银铜铁锡,而且下令埋了后不要起坟头。 还是那句话,无论这是真性情还是做秀,至少刘恒这么做了,我们哪一个不是天天要做秀。 刘恒从老爹刘邦那里继承了一个非常优秀的性格,听得近话,再难听也听得进,他虽然没有魄力可言,但是有眼光。袁盎跟他说话从不客气,偶尔还有教训的语气,刘恒不放在心上;冯唐基本上就是对他开骂了,刘恒升他的职;周亚夫见了他都不拜,刘恒委以重任。 刘恒从代国带过来的老臣张武,喜欢钱,贪污受贿被人举报,刘恒非但没处罚,还送给张武一大笔钱,张武非常惭愧,不再收受任何钱财。 从法律角度看,刘恒这种行为非常不值得提倡,但是换来的,却是张武加倍的感激和忠诚。 公元前157年六月,刘恒病死于未央宫,年四十七岁,葬于霸陵。谥号文,庙号太宗,后称孝文皇帝,汉文帝。 刘恒死前留下一封遗书,没有豪言壮语,依旧保持他一贯的自谦语气。 遗书里说人生而死,天理自然,没必要哀伤;丧事要从简,不要打扰老百姓;不要在霸陵大兴土木,埋到墓里就算了;后宫的女人,级别比较低的,都让她们回家…… 太子刘启今年三十一岁,人还不错,应该是个合格的新皇帝,国家也是一片安宁。 刘恒是安然而逝的,没留下什么遗憾。 刘启波澜不惊地即位,尊薄太后为太皇太后,窦皇后为太后,大赦天下。 薄太皇太后年老体衰,加上丧子之痛,不久后死了。 匈奴人趁大汉帝国国丧之际,入侵边疆,刘启和父亲一样,派御史大夫陶青去和亲,对匈奴只能继续忍。 但是对内,刘启踌躇满志,他做了二十三年太子,压在心里的想法太多。 即位后晋升了一大批高级官员。宰相门人七品官,更何况刘启已贵为皇帝,前太子府的大批官员,包括晁错、张欧、周仁全部得到晋升,都是只比丞相低一级的高级职位。 又见一朝天子一朝臣。 所谓的三公九卿,是一个后世约定俗成的说法,并非严格意义上的3+9。 比如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一般称三公,但有时有左右两位丞相,有时太尉这个职位都不设置,刘启即时就没太尉,由丞相兼着。三公九卿基本上是泛指高级官员。 晁错的职位是内史,负责管理长安都城的大小事务。 丞相还是申屠嘉,御史大夫是开封侯陶青,陶青的父亲陶舍是刘邦时期的老功臣。 晁错还是那个老脾气,对任何人都不客气,尽管他确实是在为国家着想。 袁盎眼见晁错得势,上书请辞,回家休养,我不跟你们玩了。 刘启倒是很清醒,尽管他明白自己的这位晁老师和袁盎对不上眼,偶尔他还会把袁盎请来,询问政事,听听不同意见总是好的。 申屠嘉同样看晁错非常不顺眼,总想找机会把他搞掉。 晁错的办公室,跟高皇帝刘邦的庙在一个大院里,晁错每次进出都要走正门绕远道,他觉得不方便,就在南墙上凿了一个门,专供自己出入。 申屠嘉闻知后,立即面见刘启,投诉晁错,说他竟然敢凿高皇帝庙的墙,罪大恶极! 刘启身边的人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晁错,晁错非常紧张,深更半夜跑宫里来向刘启主动坦白,也不知道说了一些什么话。 ,他给刘启上了一封奏疏,内容自然还是他一直主张的,削藩,而且把目标直接对准了刘濞。 其内容基本如下:当年高皇帝初定天下,为巩固国家安定,大封同姓,齐国七十多个城,楚国四十多个,吴国五十多个,这三家就几乎占了天下一半。吴王因之前太子之故,装病不朝,于法当诛。文皇帝不忍下手,赐给他一把拐杖,这已经足够宽厚,吴王至少应改过自新。但是他反而愈加骄横,开矿铸钱,煮海为盐,诱天下逃亡罪人至其处,图谋造反。如今形势,削他要反,不削也要反(削之亦反,不削亦反)。现在就削,他会立即造反,祸事反而更小;迟了,等吴王坐大,到时麻烦也跟着大了。 应该说晁错这一番言论,是有道理的。不过所谓“削之亦反,不削亦反”,恐怕有失武断。 如果按照先前贾谊的设想,跟刘濞耗下去,等刘濞死了,立即把吴国分割成几个小国,到时再各个击破,可以说最理想的方式,刘濞已经六十二岁,还能折腾几年。 但是晁错等不急,他总以为整个朝廷只有他自己在为国家考虑,每次上朝或者开会,晁错必谈削藩。刘启也是等不及的,他刚即位不久,需要做点什么事出来,以彰显自己的存在,至少让人们的嘴里,少提几次先帝如何先帝如何。 这次晁错上书,已经把问题说得很严重,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刘启召集高级官员们开会,三公九卿全部就座,人人都在看着晁错。 在座的没有糊涂脑袋,都知道要削藩是要削的,可是会带来什么后果,又有谁来负责?削藩是一项改革,吴王也好,楚王也罢,都是既得利益者,既得利益者从来都是改革的天然反对成员。 最怕的就是,动一个,结果剩下的抱成一团,非常可怕的情形。 会上七嘴八舌,晁错近乎侵略一般,一一反驳,为了皇帝,为了国家,一定要削藩,削藩,削藩!刘启则在上面沉默不语。 到最后,谁都不敢说话了,包括级别比他高的御史大夫,丞相等人,因为大家都知道,晁错职位虽低,但是皇帝最相信他。 如果政治家足够称职,很多战争都可以避免。晁错算不上称职,他把战争想的太简单了,不就是造反吗,发兵镇压就是,一劳永逸,千秋万代的功业啊。 大家都在沉默,看皇帝刘启做决定。 忽然有人发言了,毫不掩饰,反对晁错。窦婴,窦太后的一个侄儿,会场中唯一一个敢和晁错持续辩论的。 晁错不知道,他又给自己制造了一个敌人,还是皇帝的表弟,更是个姓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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