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此女生得如何的美不方物，黄茂德却是不能够在这逼仄的空间里和病妇榻前继续盘桓下去的，遂不顾被救女子与其哥嫂劝其待雨歇下再走不迟的挽留，坚辞欲去。 </p>
被救女子遂在屋子旮旯里寻了一把油纸伞，撑开了顶在黄茂德的头上要送他一程。二人出得门来，黄茂德接过女子手里的伞，一同打着在雨夜里漫行。 </p>
言谈间，黄茂德得知女子姓聂名小兰，本是金陵人士，公元一九三七年年底，南京战事爆发，尚在读高中的她与同为某中学当教师的哥嫂一路辗转逃难至汉口投奔一位表叔，却未料表叔一家已惶惶然逃至重庆。本已囊中羞涩加诸嫂嫂身患心脏重疾，一家三口迫不得已在汉口安顿下来。汉口沦陷后，哥哥在一所小学找了份工作，而她则进了一家棉纺厂。 </p>
“本来有两个姐妹同我一路下班的，因为下雨天，她们两个就留在了厂里。可我担心风雨夜里那间租来的屋子四面透风会加重嫂嫂的病情才连夜往回赶，若不是遇上你，今晚我是怎么也过不去了。”抽抽搭搭的聂小兰更紧地偎进黄茂德的臂弯里。 </p>
“以后再不敢一个人走夜路了。”黄茂德叮嘱她一句。 </p>
“打死我再也不敢了。哥，还没请教你尊姓大名呢。” </p>
“我姓黄，你叫我老黄得了，叫黄大哥也行，反正我比你大。太晚了，我送你打回转吧。” </p>
两人又沿路走回聂小兰的租屋，她仍抓着雨伞不肯松手。 </p>
黄茂德便开玩笑说，这样送来送去天都亮了。 </p>
聂小兰只得松了手，颇不舍地问：“哥，我还能见得着你吗？” </p>
黄茂德刮了她鼻子一下：“你是不是还打算给我摆酒谢恩啊。进去吧，有缘总有再见面那天的。” </p>
说着这话时，其实黄茂德心里亦是不舍的，但囿于身份和纪律，他又怎可擅自与身份不明女子私下交结。 </p>
什么叫言不由衷？接下去的一段日子，黄茂德便自食其果般尝到了个中滋味，但凡空闲下来，聂小兰那张清丽的面孔就不由自已地闯进他的脑海，挥之不去彻夜难眠。历经一番苦苦相思之后，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私下调查聂小兰。 </p>
棉纺厂人事科的档案材料里，明确无误地记载了聂小兰入职的时间确如聂小兰所述一九三八年五月，且入职以来从未有迟到早退或旷工的记录，偶尔请假也是送嫂嫂去医院就诊。走访聂家街坊邻居，聂小兰和哥嫂亦是从三八年居住至今，与街坊相处和睦。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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