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已经备好了，备好了！” 江流跟在孔佑身后，步子走得又快又急，几乎踢到孔佑的衣服。</p>
“你倒是很关心她。”孔佑道。</p>
“那是。”江流点着头，正要絮叨自己对沈连翘的关心，严君仆却打断了他的话。</p>
“江流是怕若去得晚了，沈掌柜受了刑，交代出东家来。”</p>
他拉住江流的衣袖，对江流使了个眼色。</p>
孔佑站住脚道：“那倒不会。”</p>
他山峦般浓重的眉色下，是深沉的眼眸。</p>
笃定，坚信，毋庸置疑。</p>
本来就不会啊，江流很奇怪严君仆为什么怀疑沈掌柜。不过当他发现马车的方向不是京兆府时，就更奇怪了。</p>
不是要救人吗？</p>
这是要去哪里？</p>
京兆府大堂上，沈连翘咬紧唇角。</p>
她感觉自己遇到的男人越来越坏了。</p>
小时候遇到的抢她的兔子，大一些老是被沈大河欺负，遇到孔佑后，自己一眨眼就成了逆贼。后来认识了刘礼，对方又是刺杀又是公堂的，折腾不休。</p>
有个问题她必须问，虽然问了，是给对方递刀子。</p>
“晋王殿下，汤大人，”沈连翘端正地跪着，询问道，“奴家与钦差大人素不相识，无冤无仇，怎么会去刺杀他呢？请殿下和大人明鉴。”</p>
凡事讲究因果。</p>
她没有刺杀钦差御史魏光嗣的动机。</p>
不同于一直低着头的刺客，沈连翘总是抬头看向晋王刘礼。</p>
毕竟是堂兄弟，他的眉眼同孔佑有两分相似。</p>
但他的笑容里透着诡诈，言谈举止夹杂着揣摩人心的味道。</p>
亏她曾经还以为他是个好人。</p>
“魏大人身为御史，”刘礼站起身，在公堂上缓缓踱步道，“得罪的人自然不少。本王接到此案后，把这些年魏大人在朝堂上的谏言整理了一份。其中有几处，倒让本王留意起来。”</p>
汤瑞听到这里，忍不住上前一步道：“却不知是哪处？”</p>
“魏大人曾三番五次进言，称江州良氏虽然表面上销声匿迹，实则潜藏在南蛮朝廷，不可不防。他建议朝廷除恶务尽，把江州良氏余孽抓进京城，再审一审当年的案子，定罪诛杀。本王想来想去，都觉得这次刺杀，是江州良氏策划！”</p>
“江州良氏！”</p>
汤瑞双拳攥紧，在大堂内快走几步。</p>
没想到这么多年，还能听到这四个字。</p>
江州良氏曾经在宜阳县驿站刺杀先太子，酿成本朝最大血案。没想到十六年了，他们还敢来，还选了宜阳驿站！</p>
如果这个案子跟江州良氏有关，那这就是个大大的政绩！</p>
汤瑞双眼发红看向沈连翘，沉声道：“沈氏！你跟江州良氏是何关系，快快交代！”</p>
“大人，”沈连翘道，“既然奴家姓沈，又怎么会跟江州良氏有关系呢？”</p>
“那就要看看这个。”晋王刘礼从公案上拿起一束卷轴，丢在沈连翘身前。</p>
卷轴缓缓打开。</p>
那上面画着一位端坐的美人。</p>
她额头饱满眼神明亮，唇角含着若有若无的微笑，那神情温暖又慈悲，活泼又优雅，让人想要碰触，想要靠近，觉得亲切，又忍不住想要落泪。</p>
沈连翘呆呆地看着这幅画。</p>
血缘是多么神奇的联系，她曾经在水中，在铜镜里，看到与这女子五分相像的人。</p>
不用刘礼解释，她也能想到画里的女子是谁。</p>
沈连翘忍不住伸出手，触碰光滑的画布。</p>
十六年了，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看到亲生母亲的面容。</p>
就是她，十月怀胎精心孕育孩子。</p>
就是她，被烧伤了半个身子，也忍痛生下自己。</p>
她已经死了，而自己连承认是她的孩子都不敢。</p>
耳边响起刘礼的声音。</p>
“这是良氏族长夫人，十六年前被烧死的萧氏。汤大人看看，沈掌柜肖母啊。”</p>
汤瑞走过来，点头道：“是很像！没想到孔家金楼的掌柜，竟然是良氏余孽！沈氏，本官给你机会招认同党。不然待明日早朝，本官必要禀明陛下，即刻问斩！”</p>
沈连翘的心沉甸甸的，连争辩都没了力气。</p>
果然是给对方递了一把刀子。</p>
她下意识向身后看了一眼。</p>
公堂的大门紧闭，没有人来救她。</p>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敲响了京兆府外的鸣冤鼓。</p>
“嗵嗵嗵！”</p>
声音很有力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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