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连翘笔不停，心不停，直到画完整幅舆图，才紧张地抬起头，看着严君仆道：“对吗？” 她的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胆怯。</p>
那是怕自己出错，怕错了，关系到一个人的性命。</p>
“不会错！”严君仆点头，“这幅图我也看过，却不能像小姐这般完整画出来，更不知道世子爷标了这么多。”</p>
似乎是下意识，他唤她“小姐”。</p>
不是金楼的掌柜，而是他们一开始寻找的，能帮助东家的小姐。</p>
沈连翘松了一口气。</p>
“我也去！”她道，“我去试试玉狮子，除非它把我摔死，否则我一定要去！”</p>
大概是不相信沈连翘能骑马，严君仆没有刻意阻止她。</p>
时间紧迫。</p>
严君仆带着舆图出去，没有等沈连翘，自顾自翻身上马往城门去。</p>
午后进出城门的人很多，严君仆在出城的队列里着急等着，刚到城门口，便听到有人在喊。</p>
“严管家——”</p>
那声音清脆又激动，严君仆转过身，看到沈连翘骑着玉狮子，向他飞奔而来。</p>
午后清亮的阳光中，她身穿月白窄袖短衫，浅青色的男装裈裤，好似一朵奔涌而来的水花。</p>
虽然难以置信，但严君仆还是立刻对守门吏道：“那个姑娘，我们一起的。”</p>
许多人自动让开，沈连翘跳下马，牵着缰绳挤过来，同严君仆一起出城去。</p>
等到了城外，严君仆才发现她的裤子上沾了很多土，衣袖也磨破了。</p>
看来还是摔过，且不止摔过一次。</p>
他假装没有看到，问：“能快些吗？”</p>
“能！”沈连翘握紧玉狮子的缰绳，紧夹马腹向前窜去。马儿跑得太快，她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p>
脸红心虚，但更多的是着急。</p>
东家……</p>
她在心中默默唤道，你要好好的。</p>
对我好的人不多，请你千万要好好的。</p>
出城一里，渐渐有从旁侧跑来的马匹加入队伍。</p>
沈连翘不认得那些人。</p>
他们穿着不同的衣服，看起来各行各业都有。</p>
但他们的目光都是一样阴冷，他们马匹的褡裢下，都露出兵刃的寒光。</p>
出城两里，突然有斥候骑着快马迎面而来。</p>
斥候一面飞奔，一面沿路报道：“邙山中有贼人出没，京城加强警戒！”</p>
果然是邙山出事了。</p>
孔佑的马回来得快，才让他们有时间准备，才让他们能赶在支援的禁军前面。</p>
或许，朝廷会派禁军支援吗？</p>
沈连翘和严君仆对视一眼。</p>
他们都懂对方想些什么。</p>
杨啸，是太傅杨秋皓的长子，官拜行军大将军，接替父亲，在西北迎击匈奴。</p>
他身高七尺开外，肌肉虬结威风凛凛。因为正值壮年，且常在军中，故而体格健壮又勇武超群。</p>
此时孔佑趴在地上，勉强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大将军。</p>
他身上遍布伤口，而对方似乎毫发无损。</p>
孔佑觉得，不是自己太弱，实在是因为他只是眨了个眼睛，自己就在埋伏里了。</p>
果然不管提前做了多少功课，还是无法完全左右局势。</p>
或许禁军已经在刘礼的率领下寻找自己了。</p>
但杨啸不是一个人来的。</p>
邙山里早藏着他亲信兵马，达万人之巨。</p>
这些人一起出动的话，莫说是刘礼，就是整个皇陵，都能被他们拆掉烧火。</p>
孔佑大口喘气，吐出喉中翻涌的血液。</p>
“杨将军，”他寒声道，“不遵皇命私返京都，该以谋逆罪论处。”</p>
“少废话！”杨啸声音粗犷，“还请世子爷交代，是如何蛊惑那些人作伪证，诬陷我父亲刺杀太子的？”</p>
“伪证？”孔佑笑了，“当初我逃出驿站，亲眼见太傅大人带着兵马，把好不容易逃出驿站的太子府臣僚绞杀。你竟然，觉得他是冤枉的吗？不如将军用你那被大漠风沙吹瞎的心好好想想，你父亲何德何能，高居太傅之位？”</p>
何德何能，自然是有功于陛下。</p>
是从龙之功，是让陛下之所以能手握玉玺的功劳。</p>
杨啸神情怔怔，突然一脚踩在孔佑后背上。</p>
他不愿意想，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父亲是咎由自取。</p>
“你说……”杨啸冷声道，“你想怎么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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