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孔佑已经死了。</p>
成蔚然感觉有浓浓的伤悲堵住胸口。</p>
有时候她甚至也在怀疑，让沈连翘清醒过来沉浸在伤痛中更好，还是就这么迷迷糊糊，嫁给晋王好。</p>
“华容公主，”严君仆临走前，对成蔚然道，“我们家的小姐，不容别人糊弄。就算是为了她好，都不能。她自己决定要做什么要去哪里，是南是北，是刀山火海还是鲜花着锦，她去哪儿都成，就是不能被人骗了去。”</p>
成蔚然站起身，心中豁然开朗。</p>
“严管家，”她追出去一步道，“谢谢你。”</p>
严君仆挥挥手，高大的身影向楼下走去，没入人群消失不见。</p>
去庙里祭拜，也不是哪一天都能成行的。</p>
沈连翘等了两日，刘礼才说是黄道吉日，可以带她出去。</p>
城隍庙就在洛阳城外，远远可见殿宇高耸、琉璃瓦铺出金顶。</p>
已经过了清晨“开静”之时，故而没有听到钟鼓声。但沈连翘还是嗅着空气中的焚香气息，抬头看一眼大殿两旁矗立的钟鼓。</p>
传说城隍是冥界守护一方生灵的神仙，拜祭城隍，正可以求他护佑父亲母亲的阴灵。</p>
今日这城隍庙不准百姓进入，庙里很空旷。</p>
沈连翘从道长手中接过清香，俯身下拜，求神保佑。</p>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心里很安静。</p>
像是距离父母很近，得到了某种庇护。</p>
绕过正殿，她站在石砖铺就的台阶上，有点愣神。</p>
两个道长手持拂尘从她身前经过，目色清澈，不染纤尘。</p>
沈连翘下意识向前走了几步，见庙中古树参天而立，虽然冬季无叶，但透过树枝缝隙看向湛蓝的天空，莫名让人心旷神怡。</p>
晋王刘礼一直默默陪伴在沈连翘身边。</p>
她往哪里走，刘礼就往哪里走。</p>
沈连翘在城隍庙逛了逛，留意到大殿两边的甬道。</p>
她转过身，向一处青砖铺就的甬道走去。那甬道的尽头，似乎有一棵银杏树。</p>
“该回去了。”刘礼忽然开口道。</p>
“我想再走走。”沈连翘道。</p>
“那边是做水陆道场的地方，阴凉森冷，郡主还是不要去了。”刘礼又道。</p>
沈连翘看着他，感觉到他的紧张。</p>
为什么不让自己过去呢？</p>
只是因为地方不吉利吗？</p>
“晋王殿下不想去，可以在这里等着我。”她忽然撇下刘礼，向前走去。</p>
刘礼呼唤着她的名字，跟在沈连翘身后。</p>
他抬手要捉住沈连翘的衣袖，却被她灵巧避开。</p>
这躲避的动作像是身体自然的反射，让沈连翘突然步履生风，觉得浑身轻松起来。</p>
她踩着甬道向前，刹那间觉得眼前的景色有些熟悉。从银杏树旁经过时，她仿佛看到曾经也有一个身影从银杏树边经过，那个身影旁边，还有一个身穿青色圆领锦袍的影子。</p>
是谁？</p>
是她梦中的那个男子吗？</p>
身后刘礼的脚步穷追不舍，沈连翘向前跑去。她跑进一个开阔的院落，见前面矗立着一座门窗紧闭的房屋。</p>
房屋约有八间宽，外面挂着黄色的经幡。经幡上画着引导亡者归家的符文，弯弯绕绕间，却似乎有无穷的魔力。</p>
沈连翘站在门前，一把推开了厚重的木门。</p>
“吱呀——”</p>
伴随着木门打开的声音，阳光照进屋子里。</p>
沈连翘呆呆地站住。</p>
屋子里什么都没有。</p>
她小心翼翼地迈步进去，闭上眼，似乎看到有斜斜的光线照进屋子，灰尘在光芒中起舞，而这里停了许多棺木。</p>
一个身影在棺木前跪下来，那是她的身影。</p>
那人叩头道：“父亲母亲。”</p>
父亲母亲？</p>
她曾经来过这里，可是她父母的棺木，怎么会在大周京都？</p>
“良辰！”终于追过来的刘礼同样迈进门，问道，“你在看什么？”</p>
沈连翘站在一尘不染的屋子里，摇头道：“没什么。”</p>
没什么，但我眼前的你，但在我身边的你们，瞒着我什么吗？</p>
沈连翘觉得一直有些混沌的心，正在缓慢地苏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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