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个名字挺出名的，说是大周世子爷以前的化名。他化名孔佑，在这里开了一个金楼。后来被皇帝认下来，说是先太子流浪在外的嫡子。”</p>
“那他现在在哪里？”沈连翘忍不住捂着心口问。</p>
不知道为什么，一提到这个名字，她就心跳加快，万分难过。</p>
“死了。”阿靖揉了揉头道，“同匈奴作战时战死，大周皇帝特意追封他为魏王，以王侯之礼下葬在邙山。”</p>
死了？</p>
沈连翘呆呆地起身，又觉得膝盖发软，不得不坐下去。</p>
死了啊，所以她才会那么伤心，所以刘礼那夜说“你太伤心了，这样下去是要死的”。</p>
原来记忆中那个手指修长，一身玄青，衣袖上有云纹的男人，已经死了。</p>
泪水从沈连翘眼中涌出，在她脸上滑过。</p>
阿靖立刻慌了。</p>
“郡主您别哭，我还打听出了您的事呢。”</p>
沈连翘看着她，示意她说下去。</p>
“您的确在大周长大，还在世子爷的府中做过金楼掌柜。后来大梁的皇子来到洛阳，认下了您。沈连翘不是您的乳名，是您在大周生活时的名字。”</p>
原来是这样，所以成蔚然唤她连翘，所以她认识孔佑。</p>
她因孔佑战死伤心欲绝，刘礼才给她喂了忘掉记忆的毒药。</p>
可那记忆是什么，她真的很想知道。</p>
她想知道孔佑的点点滴滴，想记起他们第一次相见，记起他们说过什么做过什么，记起他的声音，他的模样，他的爱好，他的抱负。</p>
如果一个人死了，可世上却没有任何人记得他，那岂不是很可悲很可怕吗？</p>
还……很可怜。</p>
“郡主快别哭了，”阿靖道，“刚刚奴婢回来时遇到黄大人，他说宫里要派人把您接过去。您若不想搬，还要想想该怎么回绝呢。”</p>
沈连翘抬起手，抹干了自己脸上的泪。</p>
为什么要回绝呢？</p>
她倒要认识一下刘礼的亲人，看看是什么人，教出了夺走她记忆的伪君子。</p>
她还要想办法找到那日蔚然带来的太医。</p>
看看他有没有找到解药，看看自己能帮什么忙。</p>
这世上从来没有白得的好处，若想达成愿望，必要不顾己身、深入虎穴。</p>
去就去。</p>
她丢掉的，她自己一点点找回来。</p>
洛阳城门时不时打开，便有一些狼狈的士兵逃进来。</p>
那是各处营寨逐渐被匈奴击破后，逃回来的大周士兵。</p>
出城的人很少，除了正午时分，有十辆规整的皇家马车，拉着包裹红绸的嫁妆离去。</p>
大周百姓明白过来，这是华容公主要出嫁了。</p>
看来大梁和大周不会开战。</p>
不过他们左等右等，没有看到公主的马车经过。</p>
原本应该启程的成蔚然，此时正让车夫绕远来到大梁使馆外。</p>
使馆的角门打开着，里面驶出一辆马车。</p>
两辆马车就这么在大街上相遇。</p>
一个向北，要进入皇宫。一个向南，要离开京城。</p>
“连翘！”</p>
成蔚然突然掀开窗帘伸出手。</p>
沈连翘犹豫一瞬，也伸出手，同成蔚然在空中相握。</p>
“连翘，”成蔚然的眼中涌出热泪，“对不起，我要走了。”</p>
“你去哪里？”沈连翘问。</p>
“我要去大梁了，”成蔚然勉强挤出一丝笑，“嫁给你的哥哥。”</p>
“那你就是我的嫂子。”沈连翘木然道。因为记不得哥哥的样子，不知道该如何安抚成蔚然。</p>
她的哥哥会不会很丑，会不会很暴虐，会不会粗心大意不懂得心疼女人？</p>
“可是大梁距离这里很远。”成蔚然道，“我很担心你。”</p>
宫中的嬷嬷和内侍、护卫就跟在马车后，成蔚然权衡利弊，不能胡乱说话。</p>
她只能说担心对方。</p>
像每一个要离开密友远嫁的人。</p>
“你不要担心我。”沈连翘笑了笑，握紧成蔚然的手，“我有你送的礼物。”</p>
你送的礼物，那把匕首。</p>
她用坚定的眼神暗示成蔚然。</p>
我绝不会做自尽的事。要杀，也是我杀别人。</p>
“那东西不要用在自己身上！”沈连翘嘱咐成蔚然，“你放心，我会记得你。”</p>
我会记得你，洛阳城中，我唯一的朋友。</p>
成蔚然落下泪水，沈连翘拔下一根发簪，塞进她手里。</p>
“同样的，我有两支。”她松开成蔚然的手道，“想我时，看一看。我若有信，另一支便是信物。”</p>
跟随成蔚然的使官不耐烦地请她们安坐，马车就这么向前驶去。</p>
沈连翘注意到成蔚然的马车后还跟着一辆马车。</p>
那马车的车帘掀开，里面有一个男人，正皱眉看着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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