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也看了看讯息。 原来是枯槐镇附近的翠峰山出现了女鬼。 据说是藏在翠峰山半山腰处的兰若寺里面。 已经有六位路过的书生遭遇女鬼，两个人逃了出来报官。 其余四人全都遇害。 林秀嘴角抽动，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兰若寺，女鬼，书生，是不是还有聂小倩和宁采臣？” 他们三人很快来到斩妖司楼下。 孟都尉和朱云还有四位班头已经等在此处。 孟都尉看了看莫北河，眼神怪异。 “小莫啊，看你这样子还是别去为好。” “据说女鬼很漂亮，那四位游客身体被掏空……” 莫北河听到这里，双腿有些微微颤抖。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上元节被几位女侠给架走的遭遇。 但他的眼里还是有亮光。 “孟都尉，我一定要去见识漂亮女鬼……不，我要为民除害……” 孟都尉缓缓摇头。 “我想你可能有些误会，我说的是真正的‘掏空身体’。” “他们内脏都没了。” 莫北河脸色一变。 秦岩、朱云等人也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林秀也是有些惊讶。 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 可没想到这刀比嘎腰子的刀还要狠啊！ 孟都尉轻咳两声。 “咳咳，反正到时候大家都提前留个心眼，别被美色迷惑。” 这时候，最后一名班头张清也匆忙地小跑过来。 于是一行人走出县衙，坐上马车，往枯槐镇而去。 枯槐镇和水鸭乡交界处有一座高耸入云的翠峰山。 山上有奇峰怪石，鸟鸣兽吼，树木繁盛。 特别是到了夏天，红花绿树，清泉瀑布，景色优美。 又加之山上空气凉爽，树木遮掩下幽深静谧。 在树林中还有一座寺庙。 符合文人墨客“曲径通幽”和“深山藏古寺”的调调。 一直深受平湖县读书人的追捧。 还有些读书人故意传言，这山上曾经有仙人居住。 不过因为这里全年多云雾雨雪，山上道路崎岖难行。 普通人很少会去爬山受罪。 所谓仙人传言，大家只当是饭后谈资。 每年四月开始，就有许多读书人不辞辛苦，结伴登山游玩。 这天是个大晴天。 书生张其来到枯槐镇，与朋友约好去爬翠峰山。 他们本来以为自己做足了准备工作。 结果一路的崎岖山路让他们始料未及。 两人艰难地在密林和杂草中穿行。 地上只能模糊地看到有人走过的印记。 不过翠峰山的风景真是漂亮。 不仅有奇花异草。 还能看到远处树上的小野兽。 以及天空飞过的漂亮鸟雀。 同时经过的很多处溪流瀑布也非常漂亮。 张其和朋友的长衫都已经被刮破。 身上也满是泥土草渣。 不过他们心中却还是很开心。 毕竟一路上大饱眼福了。 经过各种艰难险阻。 等他们穿过一处茂盛的丛林，转过一道斜坡。 突然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座残破的寺庙。 两人心中都是一喜。 这肯定就是传说中的“深山藏古寺”了。 虽然过程艰难，不过总算是到达目的地。 张其用长衫袖口擦了擦汗。 和朋友快步朝着寺庙跑去。 当他们来到寺庙大门前。 只见上面有一块牌匾，写着“兰若寺”三个大字。 不过牌匾和字迹都已经掉漆，斑驳不明，显得年头久远。 张其点了点头。 那些前辈和朋友口中的古寺就叫这个名字。 两人推开虚掩的大门，走进兰若寺的正殿。 这里面还有几座高大的佛像。 不过全都年久失修，佛像残破，里面的泥胎和稻草都漏了出来。 张其和朋友往里面走。 兰若寺的庭院当中，有一处看起来像烧高香的巨大香炉。 不过里面已经只剩黑漆漆的香灰。 穿过庭院，前面还有一座佛堂。 佛堂有些阴暗潮湿。 里面有三座低矮的佛像，和前殿的差别很大。 首先是看着不太破旧，都没什么掉漆的地方。 然后这三座佛像面目不像是佛陀，显得有些扭曲怪异。 张其准备转身时。 他的眼角余光仿佛看到，右边的佛像的眼珠动了一下。 张其的心里微微一惊。 他赶紧拉着朋友走出这处佛堂。 “刚才我看到那座佛像眼珠在动，你有没有看到？” 朋友诧异地看着他。 “张兄，你看花眼了吧？” “泥胎偶像而已，怎么可能会动。” 张其揉了揉眼睛。 “也许朋友说的对，可能是我走山路太累了。” 他们回到前殿。 此时，外面还有阳光照射进来。 这里面的残缺佛像也很正常。 张其这才心下安定。 他和朋友坐在一处桌案前面。 从背囊中拿出准备好的水壶和糕点。 两人坐下来慢慢吃喝。 张其还从背囊中取出一支燃烧过的木炭，又拿出纸张。 一边吃糕点，一边在纸上写着今天的游记。 朋友看到他的动作，撇了撇嘴。 “张兄这也太过勤奋了吧。” “我们来爬山也要带上纸笔？” 张其呵呵一笑。 “没办法，我所在的书院夫子，要求我们每旬写三篇文章呢。” 两人吃喝完毕，都感觉有些疲累困倦。 张其打了个哈欠，收好纸张。 他把兰若寺大门轻轻掩住，靠在桌案上睡了过去。 梦里面他一个人走在昏暗的小巷子。 两边都是青石墙。 “嗒嗒嗒。” 他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却看不到其他任何人，也看不到前方的景象。 张其感觉有些害怕。 总觉得有几道充满恶意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 他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最后突然被地上的一块石头绊倒。 脑袋磕在旁边的石墙上。 “哎哟！” 张其捂着脑袋醒来。 却发现自己脑袋真的磕在桌案腿的弯角处，有些生疼。 这时，朋友也大叫一声，惊醒过来。 张其有些诧异地看了看朋友捂着胸口喘气的样子。 “你也做噩梦了？” 朋友脸色有些泛白。 “我梦见自己独自走在阴暗的箱子里……” 张其听到这里睁大眼睛，表情有些惊恐。 “怎么我们的梦都是一样的？” 朋友脸色一变，显得更加苍白。 “这这……不会这么巧吧，别吓我……” 张其拿起背囊，站起身来。 “不行，咱们最好先离开这里，总觉得有古怪。” 两人拉开大门，正要离开，却都是傻眼了。 只见外面天色昏暗，并且开始下大雨。 两人都是有些后悔，刚才不该睡觉。 现在都快天黑了，而且还有雨。 这时候下山恐怕更加危险。 两人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 外面跑过来几个身穿白衣的年轻人。 他们拿着背囊扇子等工具遮在头顶。 不过身上仍旧被雨淋湿。 几人跑到兰若寺门口屋檐下。 张其才看清楚，这是四名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和他自己差不多年纪。 这四名淋雨的书生看到门口站着两人，也跟自己差不多穿着打扮。 其中一名身材微胖，脸上长了几颗黑痣的书生走过来说道。 “两位兄台，不知这兰若寺里是否宽敞？” “如今外面大雨，我们几人一起在此地结伴过夜如何？” 张其和朋友互相看了一眼。 他们现在这么下山确实危险。 如今又加上这四个同伴，留在寺庙过夜应该问题不大。 于是两人点点头，和这四名书生一起，重新走进大殿。 众人在兰若寺两边的房屋里找到了干柴堆和火镰。 他们搬了许多干柴到大殿中来，生起火堆。 虽然外面仍旧下着雨，还有些冷。 好在六个人围在一起烤着火，彼此都觉得心里踏实下来。 张其总觉得庭院后面的佛堂有古怪，于是把大殿通往庭院的门关上，只有旁边的破窗可以通风透气。 那四名书生在火堆旁烤着衣服。 张其和朋友在旁边也跟着一起聊天。 原来这四人是隔壁水鸭乡的书生。 他们也是听说翠峰山风景好而且有一座寺庙。 于是相约来爬山。 张其本来觉得和他们算是有缘分，相遇在这样的雨夜深山。 聊天也还算投机。 可是随着夜越来越深。 这四人的聊天话题，却让张其感觉接不下去了。 他们竟然都在聊一些女子偷汉子，男人采野花，逛青楼之类的故事。 张其羞得面红通红。 虽然听起来很刺激。 可这些都是夫子所说的隐晦不堪的事情。 眼看那几位越聊越起劲，张其只能悄悄挪开身子。 他看到朋友已经靠着墙边睡着了。 于是自己也把头靠在墙边，闭上眼睛。 可是那几位好像越说越起劲。 不停发出“嘿嘿”的邪恶笑声。 张其抱着肩膀，稍微挪动脑袋，继续闭着眼睛。 过了一段时间。 书生们可能也困了，开始打哈欠。 张其松了口气，终于可以睡觉了。 可就在此时，庙门突然传来“咚咚咚”的急促敲门声。 同时传来娇柔妩媚的女子声音。 “开门呐，开门呐！” “奴家姐妹在山上遇到大雨，只能到寺庙中避雨。” “请里面的朋友开门，奴家三姐妹身上都湿透了呢！” 一听见这声音，四位书生立马来了精神。 有两人站起身准备去开门。 那名微胖的书生似乎有点犹豫。 “这大晚上的，怎么会有女子……” 站起身的两人却是满不在意。 “怕什么，别说几个弱女子，就是女鬼女妖精，咱也让她尝尝我的厉害，嘿嘿！” 他们跑过去打开庙门。 借着火光，依稀能看到三位身材姣好，面容秀丽的女子站在门外。 每个人都是被雨水打湿，贴身的衣服更显出凹凸有致的曼妙身姿。 开门的两人眼睛都看直了。 呆了一会才结结巴巴开口。 “三……三位小姐，请……请赶紧过来烤烤火，暖暖身子。” 他们赶紧让开路。 随即，三名女子提着裙子走进大殿。 同时，一阵香风也吹进大殿中来。 那四名书生热情地把三位女子请到火堆旁。 不停地嘘寒问暖，主动送上带着的食物。 张其本来看到三位女子那漂亮无比的面容。 又闻到那股香风。 本能地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燥热。 他也差点站起身，准备走过去讨女子的欢心。 可这时，身旁的朋友“啊”地叫了一声。 有些颤抖地从梦中惊醒。 张其也被吓一跳，瞬间清醒。 朋友小声地说。 他在梦里面看到了一张可怕的鬼脸。 青面獠牙，眼睛发着红光。 张其也想起下午怪异佛像转眼珠的事情。 所以赶紧在心里告诫自己要特别警惕小心。 这时，一名穿着红色长裙的女子转过头来。 她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 “两位公子，要不要过来，奴家陪你们说点掏心窝的话！” 张其赶紧摇头。 “多谢姑娘美意，不过我们走了很久的山路，打算休息了。” 他的朋友受到惊吓，暂时对漂亮女子也提不起兴趣，连声拒绝。 红裙女子脸上仍旧带着笑，转过身去。 张其和朋友就这么靠着墙，闭上眼睛。 努力不去听那边传来的调笑之语。 “哎哟，奴家的脚有些疼，帮我捏捏。” “奴家的胸口好闷啊，帮我揉揉。” “奴家的嘴唇好干啊，帮我舔一舔嘛！” 很快，那边就传来一些让人浮想联翩的声音。 张其和朋友都是面红耳赤，努力想要堵住耳朵。 但又鬼使神差地想要听一听那种声音。 就在他们内心矛盾挣扎的时候。 却突然听到那边传来几声惨叫。 “啊啊！！” 两人都是一个激灵，睁开眼睛，跳了起来。 却看到火堆旁原本的香艳画面变成血腥恐怖的画面。 那四名书生身上的衣服都不见了，他们倒在地上。 有三人脖子上被咬出血洞。 还有一人胸口被破开，一颗血淋淋的人心被抓了出来。 原本的三位美女，全都变成青面獠牙，满嘴是血的可怕女鬼。 穿着红色长裙的女鬼手中拿着人心，啃了一口。 然后冲他们露出诡异的笑容，还吹了一口气。 “两位公子，要不要奴家陪你们玩呀！”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向他们飘过来。 张其和朋友吓得屁滚尿流，亡魂大冒。 他们直接撞开大门，往外面冲出去。 他们顾不上黑夜和下雨，也不管山路崎岖难行。 两人沿着模糊记忆中来时的路，胡乱往前冲。 一直跌跌撞撞到了山脚。 然后跑到枯槐镇上对差役报了女鬼的案子。 他们才最后停下来，瘫倒在地。 两人身上衣服破烂，到处都是伤口。 他们这时才发现，没有下雨，没有天黑，外面仍旧是大太阳。 张其都有些迷糊。 自己这是遇上幻觉还是又过了一整天？ 他在班房中再次讲述完这些经历。 面前那位穿着“斩妖”字样官服的年轻男子对他微微一笑。 递过来一杯热茶。 “你看到的有一部分是幻觉，不过女鬼和那四名死去的书生却是真的。” 林秀拿着一个小册子。 对旁边的差役吩咐一句。 “把这位张公子带下去歇息一下，可以通知家人领回去了。” “他没有问题，只是受到了惊吓而已。” 林秀又走到旁边的班房，朱云也拿着一本册子走出来。 “朱哥，你那边的书生没问题吧？” 朱云点点头。 “没问题，已经让他自行离去。” 两人回到枯槐镇镇公所的大院里。 把手中的册子放到桌子上。 远处的秦岩和莫北河还在向其他的书生和一些猎户询问翠峰山和兰若寺的情况。 桌子后面的椅子上，孟都尉拿着泡满枸杞的茶水，正在慢慢品尝。 林秀有些无语。 这特么是喝茶还是把枸杞当饭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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