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府。 倚梅院里一片静悄悄的,丫鬟下人们自是都知道了世子夫人和二皇子在坊间遇刺,为救二皇子,世子夫人不幸流产了。 英国公世子大悲,守在世子夫人的床前,守了两天了。 俞绍衍的随从桓溪轻手轻脚地走上前来,说道,“世子爷,夫人已经昏睡了两天了,您这两天也未进食,不如先用些膳食吧。” 俞绍衍摆了摆手,“不必了,你先下去吧。” 桓溪还欲再劝,又清楚世子的犟脾气,只好退下。 这时,丫鬟端着太医开的药走了进来,这几日,俞绍衍都是一勺一勺地亲自喂崔梦之喝药,这次也不例外,熟练地接过汤药。 若不是亲眼所见,阖府上下,谁又能相信曾经是个浪荡子的俞绍衍,如今竟能守在世子夫人的床前,两日不进食,事事亲力亲为。 这时,床上的人眼睫毛轻轻地颤了颤。 崔梦之抬眼,便见俞绍衍正给自己喂药,面前的男子面容憔悴,哪里还有平日里的风流倜傥模样。 俞绍衍也注意到,床上的女子醒了,眼底里止不住的欢喜,“梦之,你醒了?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崔梦之摇了摇头,“好多了,世子。” 一想到那个还未出世便没了的孩子,俞绍衍的眼圈就刷的一个红了,崔梦之还不知道这事呢,他该如何给崔梦之说他们的孩子,还未让父母知道,便已悄然离去? 崔梦之见俞绍衍眼圈泛红,苍白的脸上强扯出一丝笑容,“世子爷,您怎得还要哭了?我不是已经没事了吗?瞧您,还像个孩子般。” 立在一旁的随从桓溪和丫鬟乐芸自是明白世子爷因什么而难过,他们也跟着难过,可实在不知该如何告诉夫人真相。 崔梦之也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那天太医为我诊治,我明明伤的是肩膀,怎么肚子也那么痛?” 俞绍衍一听这话,沉默了半晌,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真相,内室里的下人们更是不敢说话。 崔梦之见气氛一时之间凝聚,有些疑惑,看向俞绍衍,俞绍衍偏过头,不知道如何与她对视。 “乐芸,你来说,我到底怎么了?” 乐芸是崔梦之的贴身丫鬟,与崔梦之同出自宁国公府,如今崔梦之问乐芸,乐芸哪里还敢隐瞒? 乐芸强忍住想要落泪的冲动,说道,“夫人,您已经流产了。” “你说什么?”崔梦之有些难以置信,她流产了。那就是说她怀孕了,只不过孩子没有保住,已经流产了。 崔梦之的情绪一下子有些激动,满脸通红,她只觉得自己心中郁郁,通体冰凉,耳畔边是俞绍衍温润的声音,“梦之,你别难过了,孩子还会有的。” 崔梦之被俞绍衍揽在怀里,“梦之,你好好养身体,我会查明真相,为我们的孩子报仇。” 崔梦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手放在小腹上,想感受那个曾经在她身体里的孩子,如今已经悄然离去了。 俞绍衍又继续安慰崔梦之,“梦之,宫中的陛下和娘娘已经知道了此事,陛下派我去追查此事,很快,真相就会水落石出。梦之,陛下和娘娘还说,等以后咱们再有孩子了,若是个女孩,就让她嫁给二皇子,立为二皇子妃,也算是对咱们英国公府的补偿了。” 崔梦之心里明白,当日遇刺,她必然要为二皇子挡剑,若是二皇子不测,英国公府很可能会跟着受牵连,宁国公府作为皇后母族,作为她的娘家,也会随着二皇子发生不测而势微。 毕竟,虽然宫中还有三皇子,可三皇子毕竟年纪还小,二皇子是他们宁国公府和英国公府的指望。 所以,那一剑,她不得不挡。 只是,她没想到,代价竟是她自己的孩子。 二皇子妃,若是二皇子被天子立为太子,便是太子妃,未来,便是皇后。 皇家的诚意已经够大了。 ----- 早朝。 英国公世子俞绍衍呈上奏疏,参平王妃亲弟弟薛舟意图刺杀二皇子。 一石惊起千层浪。 平王已经还朝,如今甫一听闻此事,额间冒起了冷汗。 薛舟,他的小舅子,刺杀二皇子? 平王靳嘉良自是听说了二皇子和英国公世子夫人遇刺的事,英国公世子夫人因此流产,陛下震怒,特令英国公世子彻查此事。 没想到,竟查到了薛舟的头上。 俞绍衍出列,恭敬道,“陛下,当日行刺的刺客身上皆带着一块令牌,臣查找了许久,原来这块令牌竟出自薛家,而此次刺杀的主谋便是薛舟。” 薛舟是平王的小舅子,这事朝堂之上人人皆知。 若是薛舟谋划,那便是为平王铺路,不欲看二皇子日渐圣恩优渥。 俞绍衍说着,又将一应证据呈上。 靳淮宸示意大监,大监会意,接过证据,传到天子手中。 薛家如今在朝为官的便是薛家家主薛鸿煊,原本薛家都在雍州,后随着天子践祚,薛家也举家到京,如今薛鸿煊在朝中任吏部侍郎。 靳淮宸仔细翻看,将证据甩了下去,怒斥道,“薛鸿煊,你看看你儿子做得好事!”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薛鸿煊吓得跪在地上,爬到天子摔下来的证据旁,小心翼翼地翻看,越看越心惊,账册上不仅记录了买死士的时间、地点、数量,还记录了诸多薛家子弟抢占良田,搜刮百姓的事。 而那令牌,可不就是他们薛家的吗? 薛鸿煊嘴里喊着“冤枉,求陛下明察”,又攀咬英国公世子俞绍衍,“世子爷,我知道你失了孩子心痛,这老夫也能理解,但你也不能胡乱定罪啊?” 俞绍衍一脚踹向薛鸿煊,眼底里止不住的轻蔑,他如今心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为他未出世的孩子报仇,“你这老匹夫,坏事做尽,死到临头,还敢胡乱攀咬。” 平王心里极速运转,薛家是平王妃的娘家,若是薛家倒了,他就少了很大的助力。 心一横,平王走上前,“父皇,薛家一向对您忠心耿耿,怎会做出这般事,定是英国公世子污蔑诽谤!” 听到这话,靳淮宸心中的失望又多了几分,初初听到是薛家派人刺杀二皇子,他还在想,平王不过刚刚回京,想来这事他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可如今,他知道了这事,却选择了包庇。 却没想到,又有一人出列。 这人便是冯才。 只见冯才躬身行礼,一身正气地说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靳淮宸摆了摆手,“冯卿不必多礼,何事要奏?” “启禀陛下,臣要奏江南总督闵鸿达五年前贪墨修建堤坝银两五万两,今次赈灾银,又被闵鸿达和平王瓜分贪墨十万两。” 冯才此话一出,满朝皆惊叹。 一共十五万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 靳嘉良一听这话就急了,冯才所言却是事实,他没想到当年修建堤坝的银两闵鸿达也敢贪墨。 他终于知道了闵鸿达为什么要和他合谋贪墨赈灾银了,不过是想拉他下水,以便在朝中有人。 只是闵鸿达不知道,他平王虽是陛下的儿子,却因着不是亲子,是以谈不上多么得宠。 眼见着两套账册被呈至御前,靳嘉良悔得肠子都青了。 大殿内一时之间静悄悄的,谁都害怕火烧到自己身上。 只听到天子淡淡地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平王?你可有话要说?” 靳嘉良脸色铁青,“父皇,儿臣是冤枉的。” 听到这话,靳淮宸就气不打一处来,甩下账册,“你看看,是朕在冤枉你吗?” 这时,冯才又继续上奏,“陛下,臣还有一事要禀报。就是关于当年的科举舞弊一案。” 大殿中的官员人人自危,今日这事,怕不是要整治平王了吧! 冯才继续道,“陛下,臣当年考卷被人冒名顶替,实际上是平王殿下与文信侯娄宏才合谋的结果。平王殿下为怕事情败露,才推出吏部侍郎许浩波。” 说着,冯才又将证据呈上。 靳淮宸没想到他这好儿子平王竟是连科举考试都敢插手,怒目看向靳嘉良,“平王,谁给你的胆子?” “来人,薛家欲刺杀二皇子,其心当诛,今夺去薛鸿煊吏部侍郎之职,将薛家一干人等,押入大牢。” “另,江南总督闵鸿达贪墨十几万两白银,搜刮百姓,罪大恶极,夺去闵鸿达江南总督一职,将闵家打入大牢。” “平王,朕之长子,却毫无兄长之担当,优柔寡断,被人左右,参与科举舞弊案,江南赈灾贪墨案,特夺去亲王爵位,贬为庶民,押入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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