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话,魏淑丹抬眼看她,不由得怔愣一会:“那你这些年,就都……” “如今我已过适婚之年,十九的老姑娘还没人定亲,已成帝都笑话。” “可张家人见我舅舅势头大好,见他膝下无女,儿子也都定了亲,就想将我拎出来,给三皇子收了做侧室……” 说着,苗凝霜的嗓子渐渐嘶哑,一副欲哭又笑的模样,闭着眼继续道:“你瞧,我如今遭遇,也算是报了当初剌你一剑的仇了吧?” 魏淑丹面上露出几分不忍,可手仍是没有松。 她将金疮药放回荷包,又从里面抽出一些细软白布,展开给苗凝霜的手包上。 “这是两回事。”一边包着,她一边回道,“张家势利,对你无情,你大可去找他们报仇。但此事与你我之间,无关。” 听着这番话,苗凝霜不语,笑意渐渐地涌上面旁,目光却紧紧地盯着魏淑丹,显得有几分诡异: “哼,几年不见,丹儿的心狠厉不少,小嘴也越发地不饶人了!可见是忘了姨母罚你掌嘴的事了。” 听到这话,魏淑丹有些诧异,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若说她母亲罚她的事,十件之六就是因为面前这个苗凝霜。 想到这,魏淑丹心里不由得发寒:“哦?不装了?” 她回首瞥了她一眼,随即放开擒住人前臂的手,由得她往一边倒去。 “可你再怎么不甘,当初一事你做错了,伤害了我们,这是事实。你姐姐为此一直心怀歉疚,出嫁前也曾写信,恳切地邀我和梅姝回去见礼。可你身为始作俑者,事到如今,却仍用这样的说辞来蒙混了事。” 见她说起这些往事,苗凝霜欲言又止,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慢慢扶着大石站起来。 “如今是你到了我的地盘,要我帮忙收留你避开此局,给帝都的魏、苗两家一些时间,让张家这个算盘落空。” 魏淑丹见她这副不见南墙不回头的架势,终是上了火气。 “可你不仅闭口不谈此事,还做出这副姿态,是真觉得自己有几分斤两了?” “哼。”苗凝霜冷笑,抓住了这话中的某个字眼,讥讽道,“你的地盘?难道如今的历城军主帅……是你?” “总归不是你。”魏淑丹怒极反笑,忍着连日来的疲惫,反唇相讥,“此次你既敢自己从帝都跑到这南境边陲,想必我母亲也派了不少护卫给你。既如此,苗二姑娘就不必在我这里逗留了。” 说着,她抬手一挥,高声道:“来人。” 话音刚落,青黎打开了院门,让外面的近卫随之进院。 司珍上前一步,俯首应道:“属下在。” “送苗二姑娘出营所,到营上三街的王娘子店里住下。” “魏淑丹,你敢?”苗凝霜黑了脸,跌坐在大石上。 她没想到魏淑丹如今敢这般对她。 “我手上可有你母亲给的书信,你敢违抗母命?” 魏淑丹瞥了她一眼,凉凉地补充道:“我待会亲自去见苏老将军,营所重地,不许外人擅入,哪怕打着我母亲的名号也无用。” “哈哈哈!你真是绝情!”苗凝霜连连冷笑,“你还说我做戏?” 说着,她从身侧的小包里取出一封书信,丢在魏淑丹的脚边,张狂笑道: “这话原该我来问你,怎么不装了?当初在姨母面前,你还不是跟我友善和睦?如今才到边关几时,连礼数都不会了,可见这边境之地,荒野蛮人,不识礼数,连你这大家闺秀都被荼毒了。” 魏淑丹静静地等她说完,不发一语,眼神中再也没了先前谈及往事的温和。 见她固执地瞪着自己,魏淑丹捡起书信,就转身往院门外走去:“不必理她,此人痰迷了心窍,赶紧请她出去。” “是!” 近卫们抱拳,朗声应道,有意回应着自家将军。 随后,数十人涌进了院子,催促着里面侍候的人收拾物件。 因是初来乍到,故而东西也没散开多少,苗凝霜的侍女们很快地收拾好东西,就被近卫们围着送了出去。 苗凝霜因是呆坐在石头上不动弹,最后还是她的贴身侍女将她背起,随着众人离开了。 等人影彻底从眼前消失,魏淑丹松了一口气,侧过头,对青黎说道:“你待会去跟王娘子说一声,让她住在上房六号。” 青黎听到她的决定,有些懵了,小心问道:“姑娘,可这不是你留给自己的一个住处吗?” “你呀……”魏淑丹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忘了?那只是为了躲避父亲的责罚,而特地留下的。如今父亲回了帝都,那间房即使不给她住,也是要让王娘子放出去用的。” “是。”青黎掩口,有些羞赧地应道,“我也没想起来。” “还有,你去安排一下,让我们的人往三街那处多巡几趟,照看着些。” “是。” 把该交代的说清楚了,魏淑丹就带着人往前回到自己院子去。 夜色已深。 路道旁只余行人的脚步声。 远处,更夫敲着更鼓,凭一把嘹亮的嗓子,隐约唱着夜幕的更词: “戌时正刻,新风送暑热,物燥气清,仔细火烛。” 到了魏淑丹的院门口。 青黎行礼离开,直奔营所大门去。 而司珍陪着人进院子,让院里侍候的人烧水,并弄些吃食来。 安排好了这一切,她才跟着自家姑娘进了卧房。 点亮屋内烛台,司珍就上前帮忙卸下盔甲。 忽然,她瞥了眼自家姑娘的面容,见她面带悲悯,紧抿双唇,不由得心头一顿。 “姑娘若是不放心……为何不将她留在营所?” “嗯?”魏淑丹自回了自己院子,就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乍一听到司珍的话,还有些茫然。 司珍见状,又重复问了一遍。 沉默了一瞬,魏淑丹终于开口,语气中带着些无力和喟叹。 “……军里才扫除了一批奸细,在此紧要关头,外人也就不要随意进到两营来了,免得再出祸患。” “况且,决裂就要有决裂的样子。她擅自跑到边境之地,我没有赶她出城,已是顾及两家的情分了。” 司珍闻言,手上的动作慢了些,犹豫着说出口:“可我瞧姑娘不像嘴上说的这般,心里还是记挂着苗家姑娘的。” 魏淑丹正从甲衣上取出那断裂的指甲片,听到她的话,指尖轻轻抚过甲衣,勉强地笑了笑:“我是记挂苗大姑娘,不知她成亲两年,日子过得如何?” “先前听梅大夫说起,苗大姑娘已有了身孕。”司珍将她身侧的系带解开,又拆了披膊下来。 “什么时候的事?”魏淑丹奇道。 “已有数月,苗大姑娘寄了信来,想请你和梅大夫在孩子满月时聚上一聚。” 司珍说着,嘴角微微下垂:“只是当时姑娘你还病着,梅大夫也无心回信。” 知道内情,魏淑丹目光流转,望向烛台跳动的火苗,呢喃道:“再说吧。” 闻言,司珍颔首,从她手里接过取出的指甲片,随手丢到了空着的铜盘上。 接着,院内的侍女提来了热水,准备伺候魏淑丹梳洗。司珍则去小厨房提了热水,也回了自己的屋子梳洗去了。 二更后,营所彻底寂静下来,只留巡夜的将士手执灯笼,在路道上走着。 一夜无话。 此后接连几日,魏淑丹在两营间奔忙。 在西山一脉追击敌寇的白先勇押解敌人回来后,将这些人圈在一起算了,人数近两千。 此番潜逃敌寇人数远超以往,众将商议之后,决定逐一审讯。 魏淑丹将敌寇容貌异样之处,报予众人得知后,一干老将均是面色沉重。 结合近来大半年发生的事,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先前山匪勾结敌寇的事。 南境山地多,往外则是多面靠海。 早前数十年,敌寇侵袭多是从海上偷偷靠岸而来。 但自海潮渐低,原先靠岸的地方已经遍布哨点,他们人一近岸,就会被射成刺猬。 因此,着陆的地点渐渐减少,最后只剩下历城与伍州城两处。 本以为军力全扎在这两处,能将敌寇尽数剿灭于此。 可多年前那场闹剧一起,便就此错失良机。 此后敌寇人数年年翻新,只多不少。 且行踪越发诡秘,不再只是由海上来,而是莫名从山间野地蹦了出来。 因此山匪与敌寇有所联系,他们两城守军诸将早就有了猜测。 但大半年前围剿山匪那次,却是第一回以对敌寇凌厉之势而剑指山间匪徒。 若敌寇与山匪、村落多有渗入,那日后抵御敌人贼子的防线,就不止是在历、伍州两城了。 议事时,苏老将军沉吟许久,思及形势紧迫,就给伍州城驻军主帅去信,一是说明此事,二是商议后续应对等诸般事宜。 而魏淑丹等各营主将,则是在他的要求下,加紧练兵,以便之后战事。 此令一下,两边大营就日日操练起来。 魏淑丹带着三营,与后城门大营的第五营轮流巡山,余下诸般时候,便在营所校场演练。 这日,魏淑丹有意考校三营的各部校尉,于是在校场圈了块地,里头铺上细沙,让他们上去比武。 这次比武看的她手痒,渐渐地,各部校尉间比武便成了魏淑丹单骑出阵,以一挑五。 “将军,你耍赖!” 一部校尉手持长枪,抵住了凤嘴刀下劈的势头,气急地喊道。 “嘿,你这可不能怪我啊!”魏淑丹收刀,随即俯身躲过迎面而来的长刀,找了个缝隙拍马向前而去。 “要怪就找老钱去,谁让他追得紧,我的力气可不比他大,同是用长刀,我多吃亏……” 一刀落空的二部校尉闻言,不由笑道:“小将军收着力呢,不然这还真不好说。” “老赵你多练练吧,就你那长枪功夫,可经不住将军劈几次呢!”五部校尉笑着驱马追上魏淑丹,一边挥动长剑,一边揶揄一部校尉。 “好你个老王,还取笑起我来了。我倒要看看,你那长剑能不能沾上将军的袖口!” “小心些吧,诸位!”四部校尉慢悠悠地开口,只见他拿着红缨枪,与赵校尉一起,截住魏淑丹的路数,把她合围在双枪之间。 魏淑丹眼见合围之势已成,不禁痛快称赞:“来得好!” 话音刚落,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破空声。 她不假思索地把头撇到另一边,左手拔出身侧长剑,顺势一挥,身后立时发出兵器破金般的声响。 “哦,将军厉害!” 沙地圈线之外,围观的士兵们见此情形,纷纷高声喝彩。 回看沙地之中,挑开身后追击的魏淑丹松了口气,额发处慢慢滑下几滴汗,流到下颌后,受马背颠簸,滴落在明光甲上。 眼见离双枪越近,她倏地将长剑回鞘,接着驱马加快冲向前,凤嘴刀随即举起,借着冲劲,直直地向前砍去。 “叮!” “叮!” 接连极快的两声之后,刀口破开双枪合围,她得以再次冲出包围,回首看向身后众人。 “赵、李二位老兄,服不服?” 魏淑丹手持凤嘴刀点地,扬声对着他们道。 “虽是服了,但还想再战八百回合,就看将军手上的刀肯不肯了。”四部李校尉也扬声回应,但他和身侧的赵校尉一样,一手握着长枪,一手却在身侧甩了又甩。 “只要你们敢战,我定不退半步。” 魏淑丹从容一笑,眸光回转之中,像是带起了满含战意的火焰。 她扭头对着刚刚背后袭来的王校尉,拍手笑道:“王老哥,剑术较前精进不少啊,刚刚我都差点脱手了。” “将军谬赞。”王校尉憨笑着拍了拍脑门,回道,“多亏二营的苏校尉指点,教我用剑的关窍。” “苏校尉。”魏淑丹听了若有所思,他的名声早就在营所里传遍了,是苏老将军的长孙,很是能干,二营主将就是他的父亲。 “将军,小心了。” 还没等她想出个什么,面前几人又催动马匹,一边向她靠近,一边喊道。 魏淑丹随即严阵以待,但望着对面的人马,她心头忽然生出一股寒意。 嗯?这人数不对。 怎么只有四个人? 三部的小孙校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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