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集会流程——升旗、学生会报告、值周老师报告、校领导讲话、好人好事表扬，最后终于轮到时柠上场了。 她拿着那沓纸张一步一步地走上那个高台，此时学生的情绪已然十分不耐烦，本来按照流程应该是可以走了的。 时柠握住了话筒，摄像机同时对准她，把她上半身放大投在了led屏幕上。 这一类似审判的场景让情绪恹恹的学生们顿时兴奋了一小波，几百双眼睛或好奇或嘲弄地看着她。 时柠深吸了口气，以为她会紧张，甚至痛苦纠结到说不出话，但其实也就那样。 她把话筒移到嘴边，一字一句地开口念道：“本人，高二学生时柠，在上周傍晚走进教室里时，被高二c班学生康南……” 她顿了顿，蹙紧眉头，忽然忘记“康南”后面的两个字怎么念了。 “被康南挑……血……半？” 念出来后她懵了一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写。 第一面纸到此结束，她翻了个面，不理会台下的议论，继续读道：“咳，首先是他踢了我一脚，然后说了一句‘哟，还会生气呢’……” 学生堆里响起一阵稀稀拉拉的笑声，一个靠近讲台的矮个子男生学了一句：“哟，还会生气呢？” 时柠看着他愣了愣，不明所以地继续念道：“我生气地往他脸上挠了一爪子，然后弱不禁风的康南脸上流血了，顿时不再……” 她又卡住了，犹豫了一会儿，打算跳过：“在此，我时柠向康南同学，以及他的妈妈爸爸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道歉。还有……还有他的弟弟妹妹哥哥姐姐朋友道歉。我不该在他踢了我屁股一脚后，就生气地伤害了他。我不该太过冲动。” 日头逐渐增大，阳光晒到了学生的额头上，从台上看下去，便是一张张发光的脸蛋，有些女生已经把外套盖在了头顶上，满脸的不耐烦。 时柠的声音偏向软糯清甜，加上有些字她自己抄出来但现在又不认得，读得便有些磕绊，底下的人便骂道：“死夹子，道个歉也那么做作。” 正在整理草稿的双手霎时顿住。 台下的队伍已经松松散散，学生们交头接耳地说着小话。 时柠明白了，不爱听是吧？ 不爱听也得给我听！ 她脾气瞬间上来了，想到能折磨这帮人她就高兴。 于是她念得更加磕绊，更加缓慢，有时还要停顿个十几二十秒。 有些学生想偷偷溜走，她便赶紧把话筒递给在一旁的年级主任，着急忙慌地示意主任看过去，让她制止他们，维持好纪律。 年级主任是个对待工作严肃认真的中年女人，看到这些不听话的学生不由教训道：“都站好啊，人家在说话呢你们乱动什么？” 时柠心满意足地接过话筒，她才刚刚念到一半呢，别急。 宋祈安很有先见之明，早就脱了校服外套，整个人躺在草地上，外套就垫在脑袋下。 他闭着眼，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阳光镀在他精致白皙的面庞上，倒是很惬意。 而一旁的范西月失神地坐在草地上，她没吃早餐，现在快饿疯了。 旁边班级后排的男生在打打闹闹，有一个不小心踢了宋祈安一脚，很用力地踢到了脸。刚想道歉，宋祈安二话不说直起腰把人踢倒在地。 那男生懵了，他不认识宋祈安，一瞬间也恼怒地扑过去，两人扭打在一起。 队伍后面一团骚乱，人群中宋祈安把那个男生压制在地上，恶劣的本性显现出来：“你敢跟老子叫板？啊？” 男生面部通红，双手拍着草地，“放开……我错了行没？” 年级主任看着这番景象恼怒不已，话筒都没拿，直接大喊道：“安静！打人的学生散会后到年级办公室来！” 宋祈安把人放开，继续在草地上躺下，周围人识相地离得远远的，没人敢惹这座瘟神。 队伍又沉寂了下来，太阳光越来越强烈，很多学生脸上都是一副要死的表情。 两个正在减肥的女生因为低血糖晕倒了。 多么脆弱的人类，时柠摇头叹道，然后继续折磨人般地念了半个小时。 她把话筒放下，低头收拾铺满演讲台的道歉信草稿，听到人群中传来一声巨大的叹息，似乎在说“终于。” “结束了吗？”年级主任过来问道。 “嗯。”时柠点头，把话筒递给她。 年级主任拿过话筒，挥手让摄像的工作人员可以把摄像机撤了，然后把话筒拿到嘴边：“那么，我就刚才的内容简单总结几点。” 听着耳边似浪潮一般的哀嚎，时柠忍不住在讲台上笑了出来，范西月长啸一声，彻底瘫倒在草地上。 散会后，她跑到还躺在草地上不愿起身的范西月身旁，有些担心地晃了两下，“干嘛呀，你也晕了？不应该啊，你那么壮——” “你！”范西月睁开眼睛，举起一根手指，颤抖地指着时柠的鼻子，“算了，扶我回教室吧。” 她的手臂啪嗒一声垂下。 论起散漫韩枫比起宋祈安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八点五十到教室，正好掐着第二节课上课的时间，但除了座位上的萨文珊外不见其他任何人，整栋教学楼里都空空荡荡。 现在，大部队终于回来了，他一看时间都快十点钟了。 宋祈安发丝间还夹着一根草屑，他从后门挤进来，快步走到座位旁，拿出水瓶灌了两口水。 “好啊，你竟然下去参加集会了？”韩枫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好奇问道：“下面说什么了，要磨蹭到十点钟？” “别说了，就时柠——”宋祈安擦了擦唇边的水渍，想起她在讲台上的那个憋不住的笑，也忍不住笑道：“这丫头还挺坏。” 韩枫皱起眉头：“啊？” 时柠扶着快要饿晕的范西月走进教室里，凉爽的空调风吹下来，后者萎靡的精神状态为之一振。 范西月在座位上坐下，开始左右问道：“有吃的吗？有吃的吗？” “谁有吃的，分我点？快快快，江湖救急！” 从前头已经左右两边便开始传下来一包包的零食，没几下她桌上就堆了个小山。 时柠想起自己在储物室里也放有一大袋零食，本来说要带回家的，后来忘记了。 她和宋祈安一同往教室外走。 “你又要去哪？”韩枫转头叫住宋祈安，下巴往讲台上的挂钟指了指，“上课了。” “年级办公室。”宋祈安简快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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