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没有最不堪只有更不堪

叶丰忍不住笑了，正浪和乐正浪，区别不就一个“乐”字吗？ 有音乐，正好浪？ “不许笑我的名字。” 阿浪显然没少因为名字被嘲笑。 “这个名字，呃，也没什么可笑的。乐正，这个姓倒是有点耳熟。” “当然耳熟了，你是不是天罡神朝的人？神朝谁不知道四正家族？” 叶丰恍然大悟，难怪阿浪可以跟随四皇子来边关，难怪他可以在边关营地中来去自如，原来他的出身是四正家族啊！ 四正家族，乐正、道正、神正、行正，是皇室的左膀右臂，也是天罡神朝地位仅次于皇室的四大家族。 叶丰猜到阿浪出身很高，但他真没想到他的出身居然那么高。 他赶忙起身抱拳。 “俗了，兄弟。”阿浪笑道，“我看你不像俗人才找你，你要是因为我的出身而变成俗人，今天这顿我可就不请了。” “有人教我说，生在俗世，谁都是俗人，我不过边关一小兵，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见到你是该行礼的，这是规矩。” 阿浪笑道：“既然都一样是俗人，何必要分出高低上下？” “正因为是俗人，所以才要分出高低上下。” 阿浪竟被叶丰说的没话说了，他忽然大笑道：“是啊？端地是分出高低上下方为俗人，还是不分高低上下方为俗人？这倒是个问题。” 叶丰却不觉得是个问题，俗人，便是俗世之人，在俗世活着的人，谁敢说不分高低上下？ 阿浪也不与叶丰谈这个问题，他转而问道：“要打仗了，有什么打算？” “想上战场。” 阿浪笑道：“估计你没机会上战场了。” 叶丰很是诧异：“为什么？” “你为什么想上战场呢？是想立功封侯吗？” 叶丰摇摇头，表示不想，正要解释，恰好小二进来送酒，便住嘴了。 待小二把酒和凉菜放好并离开，叶丰才说道：“我只想杀敌，当然我也想当官，当大官，听说当大官可以明白很多事情。” 阿浪摇头道：“凭君莫话封侯事，像你这种没背景没实力的，根本就没有封侯的可能。你若去前线，最大的可能，一是战死沙场客死异乡，二是升你个官用来背锅。你接触的少，不知道里面有多脏，这么跟你说吧，最近三百年，天罡神朝败仗上百次，每一仗都是皇族、四正家族或贵族领兵，但所有的败仗，责任全在没有爵位的将领身上。” 叶丰想要说些什么，可终究没说。 他不懂那么多朝堂之事，但他起码知道一点。 朝堂上那些事，不是他这个小兵可以指指点点的。 阿浪继续说道：“兄弟，我当你是朋友，跟你说句实在话。别去，你还年轻，你以后有的是机会，就算你想封侯，也要先把武功练好。神朝是需要背锅的，但通常不会用高手背锅。” 叶丰仍旧没有喝酒，他只问道：“你对神朝很不满吗？” 说起这个阿浪可就来精神了。 看来他对天罡神朝不满由来已久，尤其是喝了几杯酒之后，那是把神朝批的一无是处！ 不管是经济、民生、战争、官僚、贵族、皇族、修行者，他甚至连自己出身的乐正家族都没放过，挨个的骂了一遍。 叶丰静静的听着，一个字都不敢插嘴。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连听都不想听。 叶丰年轻，很多事情都不懂，不过在边军几个月，他耳濡目染多少也了解了什么东西能说，什么东西不能说。 就阿浪说的那些，单是听就已经让他心惊胆战了，但凡他插句嘴，那都是妥妥的死罪！ “大哥，你是四正家族的，你能胡说八道，我只是小兵，小老百姓，我跟着你胡说八道是要损命的啊！你可不要再害我了！” 叶丰多次阻止阿浪说下去，可是阿浪越说越来劲，根本停不下来。 无奈他只能吩咐小二，任何人不得靠近，不然后果自负，然后又检查隔壁包间，确定隔音良好，这才稍微放心。 阻止不了阿浪，叶丰只能静静的听着，听着听着，他就觉得阿浪说的很有道理，终于还是忘记了害怕，忍不住插嘴了。 “听你这么说朝廷实在可恶……” 然而他话还没有说完，阿浪眼中忽然射出两道精光。 叶丰不知阿浪为何如此，赶紧闭嘴没敢再往下说。 “我说没事，你不能说。”阿浪淡漠的警告叶丰。 叶丰点点头，没有反驳，但他也有疑惑：这小子真喝醉了吗？ 阿浪端起酒杯敬他，叶丰举杯一饮而尽。 “不让你说，是保护你。你不会真的相信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吧？” 叶丰皱眉问道：“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吗？” “你是队长，还不是官，可你单独住一个帐篷，你饷银比他们高，同为边军都有差别，你凭什么认为天下没有差别？” 叶丰沉默了，他隐隐觉得阿浪说的不对，可是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阿浪又喝了一杯酒，道：“这些话我能说，因为我出身四正家族，就算被告发，又能拿我怎么样？了不起革职，闭门思过。嘿嘿，我是什么人？你们，十年寒窗，银子铺路，有时候银子花出去了，还铺不了路，然后得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我呢？只要我爹打声招呼，不，都不用我爹出马，我就说我想当个小官，自然就有会有人把官印送到我手上。所以说到革职，很多当官的哭天喊地，这一下半辈子的努力都打水漂了，舍不得啊！难受啊！对我来说就无所谓，风头过了，我想官复原职就官复原职，我想升官就升官。” 叶丰听得心里难受的要死，又默默的喝了一碗酒。 “人和人是不同的。”阿浪继续说道，“我喜欢你，是因为你那几个问题和我想的差不多，神朝、边军那样对待百姓，我们都知道是不对的，可没有人愿意改。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叶丰配合的问了一声。 “因为改了，上面的人就没有特权了，他们肯定反对。而老百姓，就算怎么想、怎么努力都没用，什么都改变不了。对付老百姓，朝廷有的是办法。” 叶丰正色道：“那你呢？你是上面的人，你也没有能力去改变吗？” 阿浪笑的十分开心：“我为何要去改？” “你不是很看不惯吗？” “看不惯就要改变吗？” 叶丰郑重其事的点头，然而很快他就摇头了。 他外出巡查、关内清查，也遇到了很多看不惯，但他试着去改变了吗？ 没有，他没有那个能力，他只能看着而已。 但他认为阿浪不同。 “浪哥你出身四正家族，你可以成为大官，你和我不同，你有能力。” “我有个屁的能力。”阿浪大笑道，“小子，中间的牵扯很大！这么跟你说吧，如果按照我想的去改，我爹首先就会跟我断绝关系，然后皇家就会把我推出去砍了。别说我是四正家族，就算我是皇子也没用。那些大人物大家族的利益，就连神皇都很难撼动，神皇之外，谁碰谁死。” 阿浪端起酒碗，要叶丰喝酒，叶丰心情憋闷，竟一口气喝了三碗。 “再说我也不想改变，你说要真的改变了，我还怎么过现在这种自在逍遥又安逸富足的生活？” 叶丰一听就有些愤怒，当即质问阿浪。 “那你还看不惯那么多干什么？好处都让你占了，话也都让你说了，你不觉得害臊吗？” “好处要占，漂亮话要说，这才是官啊！我看不惯确实看不惯，我也确实没有能力改变，我更享受特权带来的好处。害臊？你会害臊吗？” 叶丰郑重其事的点头道：“我会！是个人都该有羞臊之心！连羞臊都没有的人，那还是人吗？” 阿浪哈哈大笑，好似颇为畅快。 “你这句话可真够狠的，像你这么说，天下当官的就没几个是人了。没有羞臊之心恰恰是为官的基本素质！如果你想立功、当将军，就赶紧把你的羞臊之心扔了，不然，你的结局肯定是，喀，抹脖子。” 叶丰颇不以为然，他没接触过高官，但见过拒魁关的将官。 他们一个个也都是光鲜亮丽的，也都是正气凛然的，哪里像阿浪说的那般不堪？ “你说的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阿浪却说道：“我说的还是轻的，我从小生活在皇都，懂事就跟大大小小的官员混在一起，我见得多了，他们？哼，没有最不堪，只有更不堪。” 叶丰还是不太相信，他知道世上有贪官，有坏官，有恶官，但不管是什么官都毕竟是官啊，官怎么会不堪呢？ 官如果不堪的话，那整个神朝是不是也都是不堪的？ 不堪的朝廷，还有必要存在吗？ 阿浪笑道：“不信啊？等我回皇都的时候，你跟我一起去，我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那样的地方，我也能去吗？” “废话，你凭什么不能去？知道你进边军是为了报仇，可叶丰啊，敌军是杀不完的，你的仇永远没有尽头，就算有，你杀了三百多敌军，也已经算报仇了，总是留在这里，只会制约你啊。到时候跟我去皇都吗？” 叶丰犹犹豫豫的道：“让我想想再说吧。” 阿浪也没有继续劝说，只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递给叶丰。 叶丰已经识字了，他看了眼封面上《正气歌》三个大字。 “歌？我不会唱歌，给我这个干什么？” 叶丰还以为阿浪是要他唱曲儿给他听呢。 阿浪差点一口就喷出来：“滚蛋！谁跟你说这是唱歌的？这可是我乐正家族的独门武学。” 独门武学？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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