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人间水月天

为了不引人注目，白灵儿想起之前陆寒舟带她去摘星楼，便是特意先寻了处衣铺换了身平民衣服。 “嗯，是个好主意，穿着山门衣服很可能会打草惊蛇。” 二人在琳琅满目的商铺之中，找了一处衣铺买了两身素衣，换上之后二人一路吃吃喝喝打探消息，还真将这失踪案摸了个大概出来。 几天前，两名持着锣梆的打更人例常出街巡夜。 正打四更的时候，敲锣的打更人一时内急，寻了一处多年无人居住的荒废宅子。 准备解决内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夹杂着浓香的腥臭味。 那味道闻起来甚是冲鼻，敲锣的打更人越想越不对劲，一个无人的宅子怎么会有如此浓烈的腥味，闻起来又像是血的味道。 就在他转身打算换个地方解决的时候，寒风恰好吹过，乱草之中露出了一块鲜艳的衣角。 敲锣的打更人瞬间激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忙唤来了打梆的同伴，二人一同壮胆，借着油灯灯光寻着那衣角过去。 扒开乱草一看，便见到一大滩新鲜的血池，一个穿着鲜艳华服的无脸的女人横卧在其中，那女人似乎还存着一口气，两个凸起的眼球僵硬地瞪着二人。 敲锣的打更人当场就吓得晕死了过去，连内急都顺便解决了，敲梆的打更人赶忙连夜上报了官府。 官府派了官兵将那宅子围了起来，这事却不了了之了。 有人说那女人死了，是野兽所为，却也有人传言星河城出现了魔物，因为那女人整张面皮是被十分精确地撕起来的，其切口整整齐齐，人和野兽哪能做到这番。 黎苏觉得后一种说法更为可靠，具体还需要亲自去发现那女子的荒宅查看一番。 只是日暮向晚，二人商议完已经是月升星起的时刻，此时再去废宅定是一片漆黑，线索也不好找。 长街之上，万家灯火早已亮起，白日的集市此刻成了灯市，远远望去，千盏灯笼宛如沉落人间的莹莹繁星，光华璀璨。 街上香车宝马，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游来了，许多文人和女子皆身着靓丽华衣，手持形状各异的花灯出来游街。 扎着总角的小孩在人群之中奔跑游乐，有的围在插满了一串串冰糖葫芦和糖人的小铺前，等着糖艺人绘制出各种图案的糖串。 一个步伐矫健的女子一跃而起，在空中翻转，划出一道亮丽的弧线，最后稳稳落在一根钢丝之上。 “好！” 白灵儿和黎苏混在围在杂技团前的人群之中，一起拍手叫好。 杂技表演结束之后，白灵儿往杂技团反放的铜锣里放了一张银票，挥一挥衣袖，若无其事地与黎苏继续跟着涌动的人群，沿途欣赏河市夜灯。 未走几步，有人扯住了白灵儿的衣摆。 白灵儿回身一看，一名敞露胸膛，露着半肩的男子仿佛柔若无骨，整个身子忽地就往白灵儿身上贴了过来。 黎苏眼疾手快，一把就掐住了男子的双臂，于是那男子整个人如一条斜着的木棍，十分滑稽地僵着。 男子被黎苏捏得生疼，肩膀一抖，想掰开黎苏的双手。 黎苏却巍然不动，气得他叫骂道：“你个不长眼的，没看见我在招揽生意吗，松手。” 见他哇哇乱叫，黎苏松开双手道：“我以为你……要摔倒了。” “呸，没有眼力见的女人！还有你是吃饭桶长大的啊，一个女子力气那么大，有男人喜欢你么。” 男子叉着细腰，阴阳怪气娇嗔道，声音像极了女声。 白灵儿见他凶黎苏，同样双手掐腰，气鼓鼓道：“既然你没病，没事拉我干嘛，还有，我小师妹是出于一片好心才扶你的，你凭什么凶她！力气大怎么了，看不起力气大的啊？” 白灵儿五指并拢，当场对着路边一块无用的巨石就劈了下去，巨石当场就裂成了两块。 路过的行人见了以为又是一场杂技表演，纷纷叫好，白灵儿瞪了当场石化的男子一眼道：“看见没！” 那男子本是瞥见了白灵儿对杂技班扔赏钱时，出手阔绰，才想着试试巴结白灵儿，没准运气好，这也是个好男色的主呢？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身材玲珑的小姑娘竟比男人还刚猛，他连忙赔笑道：“奴没有那个意思，奴这不是一见到姑娘，就被姑娘的气质深深吸引住了，叫奴心跳不止，想邀请您去我们墨香阁玩一玩，保证姑娘啊，乐不思蜀。” “墨香阁？这名字听起来挺诗意的啊，是吟诗作对的地方吗？吟诗作对也能让人乐不思蜀啊？”白灵儿听名字起了兴趣问道。 男子娇笑一声，指了指他身后的楼阁。 黎苏和白灵儿顺着他染着花色的指甲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座一座挂满了五色彩纱制成的灯笼，灯笼上面画了各色美人的楼阁。 站在门口的几名男子和女子皆是穿着薄纱，薄纱里面的春色一览无遗。 其中一个衣衫不整的男子正被一个中年女子揽在怀里，那女子仿如旁若无人，一手抬起那男子的下巴，当街就吻了起来。 白灵儿杏仁大的眼睛瞪得快突出来了，长这么大哪她有见过这么赤裸裸的香艳场景。 “这，这……”她吞吞吐吐道，可算明白了这墨香阁是个什么地方。 反倒是黎苏十分淡定目不转睛地瞅着那两人，她也未曾见过这样的行为。 两双出尘的眸子不含一丝杂念地瞅着，仿佛想从中研究出什么东西来。 见自家小师妹看得都出神了，白灵儿赶紧伸出一只手遮住黎苏的视线，另一只手拉着黎苏就要远离这是非之地。 那男子在后面追着喊道：“别走呀！奴带两位姑娘快活啊” 白灵儿浑身一哆嗦，带着黎苏跑得飞快，最后二人在一处河岸找了块地停了下来。 “小师姐，他们在做什么呢？看起来好像很，很亲密？”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白灵儿天天锻体都没跑成这样，气喘吁吁道：“小师妹你可不能学，喜欢一个人才能亲吻，他们这是伤风败俗。” “亲吻？”黎苏眼神微微亮起，就那么看着白灵儿。 白灵儿察觉到哪里不对道：“小……小师妹，我们两个可不行！” 黎苏上前一步道：“为什么？小师姐不是说喜欢一个人才能亲吻吗？我喜欢师姐师兄们，我喜欢小师姐，喜欢……。” 白灵儿往后一跳道：“停停，我说的那种喜欢，不是我们的这种喜欢！” “那种喜欢，是什么呢？” 黎苏似乎对亲吻很感兴趣，其中的含义她却一窍不通。 “总之我说的喜欢呢，不是我和小师妹这种喜欢，呃呃呃大概就是，他会对你很好，然后看着那人的时候，你会被他吸引住，然后就想亲上去吧。” 白灵儿哪里知道这些，挠挠头支支吾吾半天也想不出个头尾来。 “被他吸引住？” 不知为何，黎苏脑子里竟浮现了烛火之下，陆寒舟那双墨色的眸子，好像会让她移不开眼。 陆师兄对自己确实很好，事无巨细都为她考虑好了。 黎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白灵儿却皱起眉头，不是吧，她随口乱说的小师妹竟然听懂了？小师妹到底听懂了哪句？ 天上忽然升起了无数只浅红色的天灯，明灯三千，渐升渐远，明明灭灭的灯光竟盖过了夜空之上的繁星。 不论天上，还是地下，整座星河城如瑶宫仙境，霎时灯火辉煌，笼罩在一片祈福的喜悦之中。 铮的一声，伴着天灯的飘起，一阵悠扬清越的琴声随着潺潺的流水声绵延而来。 很快河岸两侧聚满了围观的群众，有身份的世家公子小姐则是在佣人的开道下，齐齐进到了河岸的前沿。 不过是刹那间的事，琴声一响，隔条交错小街的人群如同闻到了蜜的蜂群，蜂拥而至。 黎苏和白灵儿还没反应过来，身后早已熙熙攘攘挤满了前来围观的人群，百姓们议论纷纷，如同嘈杂的鸟儿叽叽喳喳。 “神武真人庇佑，真是好运啊，没想到我一出门，就正好撞见了人间水月天出现。” “是啊，许多有钱人家为一睹水月天阁主的真容，都派人特意守在了其他商人常往来的水路呢，没想到水月天竟然会出现在这条河道。” 白灵儿劈开那块巨石的时候，殊不知有一道视线已经注视二人许久了。 究竟是碰巧还是有意出现在这里，恐怕只有水月天的主人知道了。 河面之上，一艘美得令人惊叹的宏伟华舟缓缓驶来，舟体通白，材质宛如白色琉璃，几层舟廊皆是水晶玉碧为身，挂着玲珑剔透的光灯。 华舟泛出的流光将水面照得波光粼粼，如梦如幻，美若银河，不似人间。 华丽服饰的舞女在舟上轻盈翩跹，舞步华丽迷人，她们挥舞起手中的长纱巾，犹如翩翩飞舞的彩蝶，身影飘动，有炫目的华光从特制裙纱中散发出来，让人为之心醉神迷。 “好美啊，没想到这人间水月天竟是一艘大船诶！”白灵儿撑着河岸的栏杆，兴高采烈道。 “果然是人间里的水月天，原来是这层意思。”黎苏抚着栏杆赞道。 “出来了，快看，那个是不是就是水月天主人？” 人群一声惊呼，黎苏和白灵儿一起望向河面。 只见一个少女凭空出现立于舟首，雪肤如瓷，眉眼弯弯，穿着一身绣云纹的上衣，配着一条百蝶戏花的缎裙，十分玉雪可爱。 众人猜测纷纷，立于舟首的少女用着轻盈悦耳的声音道：“火树银花不夜天，红灯高挂照无眠。诸位，今日乃上元佳节，举城同庆，我家主人云游此处，想与众人一同欢庆，略备了几份薄礼，只要能答对灯谜，便能博得彩头！” “这少女原来不是舟主啊，我见她气质超凡脱俗，不似凡间俗人啊。”一名游客感叹道。 “是啊，如此妙人竟只是一名侍女而已，那水月天的主人该是怎样的神仙啊！” 少女负手往前一步，玉手一扬，无数的金粉在河面上凝成了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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