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后，萝茵不再胡搅蛮缠地抱怨咒骂，开始日夜在院子里磕头、认错，写下十来页的陈情书，求看守她的女卫军和嬷嬷们给陛下递上去。&lt;/p&gt; 可李昭压根看都不看，厌烦地挥了挥手，让永和宫的人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一切等瑞王回来再说。&lt;/p&gt;</p>
其实我觉得，即便没有我给萝茵茶点里下药、也没有张韵微明着奉承、暗里使坏，袁驸马也肯定早都察觉到妻子的不对劲儿，即使察觉不了，想必也听见长安盛传的风言风语了。&lt;/p&gt;</p>
三月初，袁敏行终于从江州回来了，他既没有向宫里递上拜帖，去探望重病的“公主”妻子，也没有到处去打听什么流言，成天到晚地窝在家里，整日介郁郁寡欢，借酒消愁，后面大病一场，头发掉了一大半，人都瘦脱形了，才二十几的人，瞧着居然比李昭年岁还大。&lt;/p&gt;</p>
事儿是李萝茵惹出来的，见驸马如此，李昭心里也不是滋味。&lt;/p&gt;</p>
为了安抚弥补袁敏行，李昭想赏驸马个子爵，他问我这样如何？&lt;/p&gt;</p>
我想了许久，同李昭实话实说：“便是你封袁敏行个一等承恩公，想必他也高兴不起来。驸马和萝茵成婚也有五年多了，两人皆过得不愉快，旁的不提，单说子嗣，我听礼哥儿说起过，驸马曾抱着他的孩子不撒手，眼里的羡慕遗憾之色甚浓，与其让他们相互折磨一辈子，莫不如让他俩和离罢，好聚好散。”&lt;/p&gt;</p>
意料之中，李昭没有同意，他觉得这两个孩子还小，再说谁年轻时没犯过混呢，先分开，各自冷静冷静，日子还能过下去。&lt;/p&gt;</p>
他虽这般强硬，可还是给了驸马补偿。&lt;/p&gt;</p>
三月中的时候，李昭从宗亲里挑了个模样、才学、性情皆拔尖的姑娘，名唤李清歌。&lt;/p&gt;</p>
这李清歌年方十七，是家中的庶女，父亲在兖州做了个小小通判，虽说姓李，不过是旁系远亲，不尊不富也不贵，也是小心翼翼地在官场中求存。&lt;/p&gt;</p>
数日后，羽林卫带着赐婚的圣旨和嫁妆一块到了李府，催促清歌尽快上路，你一个小小庶女，竟能得陛下的青眼，高攀上首辅的门第，这是你全家的尊荣，别不知好歹地哭哭啼啼。&lt;/p&gt;</p>
紧接着李昭又格外开恩，抬举清歌父亲来长安为官。&lt;/p&gt;</p>
不久，清歌就风尘仆仆地赶到了长安，拜见过李昭后，花轿连夜抬进了袁府，名义上为贵妾，可李昭特特给这姑娘封了个诰命，又让郑贵妃认了清歌为干女儿，有意抬高她的身份。&lt;/p&gt;</p>
我与李昭在一起了十几年，还是很了解他的。&lt;/p&gt;</p>
若没猜错，其实他已经动了让公主驸马和离的心思，若以后真撮合不到一块了，估摸这李清歌就是敏行的正妻了。&lt;/p&gt;</p>
李清歌是个聪敏人，知道天家将荣宠和富贵赏给她和家族，定是有缘由的。&lt;/p&gt;</p>
这姑娘也不负李昭之望，用心竭力地侍奉开解驸马，没多久，驸马的病稍有和缓，他虽未和清歌圆房，但两人兴趣爱好差不多，都极爱王摩诘的诗，又都喜欢养花弄草，于是从一开始的客气冷漠，逐渐开始谈天说地，三杯两盏淡酒下肚，半推半就之下就圆房了。&lt;/p&gt;</p>
四月底的时候，驸马携清歌来府上请安谢恩。&lt;/p&gt;</p>
我和李昭未见他们，赏了锦缎和各色珍宝，就让他俩回去了。&lt;/p&gt;</p>
袁驸马走得时候，偷摸同秦嬷嬷说了句话：“元妃娘娘关爱臣，臣铭记于心，臣万死难报，日后定会极力劝父亲疏远临川王，并且替娘娘盯着那位的一举一动，誓死效忠瑞王。”&lt;/p&gt;</p>
很早之前我就知道，海明路是李璋的岳父，最可靠的左臂，是万万砍不断的，但袁首辅这只右臂，还是能碰一碰的。&lt;/p&gt;</p>
瞧，这不是挺顺的嘛。&lt;/p&gt;</p>
……&lt;/p&gt;</p>
*&lt;/p&gt;</p>
日子过得真快。&lt;/p&gt;</p>
柳叶如刀裁的二月默默离去，夜来南风起的五月翩然而至。&lt;/p&gt;</p>
不知不觉，距睦儿远赴洛阳已经快四个月了。&lt;/p&gt;</p>
今儿是五月初四，算是个特别的日子吧，我有两宗事得办。&lt;/p&gt;</p>
头一宗，皇子李钰的第三个嫡子今日周岁，今日李昭特在宫里设宴，宣各宗亲和部分朝臣进宫赴宴。&lt;/p&gt;</p>
其实李钰不受上宠，本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和里子，值得让皇帝摆席面，原是之前出了贬斥临川郡王的事，所以李昭刻意抬举老三，做给李璋看。&lt;/p&gt;</p>
当年因着曹妃，老三被李昭厌弃，远远地打发去了洛阳，由月瑟公主暂为教养。&lt;/p&gt;</p>
我和月瑟夫妇、荣国公素来是有交情的，再加上盈袖夫妻、陈砚松也在洛阳，所以我早在十年前就占了个先机。&lt;/p&gt;</p>
我的洛阳亲友会悉心教养李钰，并且抽丝剥茧地告诉他，当年五皇子中毒和中蛊其实是案中案，你母亲当时抑郁寡欢，其实头脑不太清楚，再加上日夜惦念你那薨了的四弟，可不就落入旁人的下怀，很容易撺掇教唆的。&lt;/p&gt;</p>
而害你母亲的真凶，正是张家人。&lt;/p&gt;</p>
你细想想，你母亲若是得手，五皇子没了，你和曹家必会被陛下诛灭，一箭数雕，给你大哥杀了条干干净净的上位之路。&lt;/p&gt;</p>
月瑟公主和谢家人会给他讲，何为明哲保身；&lt;/p&gt;</p>
老陈会给他剖析，何为背靠大树好乘凉，谁是大树？元妃和瑞王李睦。&lt;/p&gt;</p>
所以当年在六郎七郎的百日礼上，我收到了李钰的贺礼和一封诚挚地道歉信。&lt;/p&gt;</p>
三年前李钰携带妻妾回到长安，头一件事就是过来给我磕头，跪谢我给她母亲挪坟修墓，发誓一定会好好孝顺陛下和我，爱护三个幼弟。&lt;/p&gt;</p>
挺好的。&lt;/p&gt;</p>
我家三个崽越是和李钰和睦，就越能衬托出那位皇长子的冷漠虚伪。&lt;/p&gt;</p>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年在文姜驿发生的事。&lt;/p&gt;</p>
盛怒的李昭强行给李钰皇袍加身，这孩子当时都吓傻了，饶是过了十多年，都不敢多看一眼龙袍。&lt;/p&gt;</p>
大抵早年经历过巨变，紧接着又和潇洒不羁的姑父谢子风待久了，李钰如今对权势利禄不怎么看重，既不眼红大哥五弟先后封王，也不妒忌两个兄弟在朝野各自为党，觉着当三皇子也挺不错。&lt;/p&gt;</p>
用李钰的原话说，他生平追求“三美三好”，美人美酒美食、好马好剑好朋友。&lt;/p&gt;</p>
他成婚早，妻妾众多，子女也多。&lt;/p&gt;</p>
单单妻子沈氏就给他生了二儿一女，旁的侍妾也生了不少，如今共有七儿五女。&lt;/p&gt;</p>
有时候就连李昭都忍不住奚弄几句：“老三哪，你于社稷最大的功劳，怕就是生了那一打孩子。”&lt;/p&gt;</p>
李钰看见陛下高兴了，忙嘿嘿笑着自嘲，取悦皇帝：“儿子愚钝，不能替圣上解忧，虽说于朝政一窍不通，但对生孩子倒是通了九窍九！”&lt;/p&g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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