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后，两个王子相互打量对方。&lt;/p&gt;</p>
睦儿说那个完颜宗耀生的相貌堂堂，懂汉话，识礼仪，还读了不少经史，是个有远见的人；后来那位宗耀回国后，对左右也提起小瑞王英武不凡，有人主之风。&lt;/p&gt;</p>
两人一起饮酒谈天，大到各国朝局、边关军将，小到战马榷场，无话不谈，后来又比划起了拳脚功夫，仿佛久别重逢的朋友。&lt;/p&gt;</p>
临别时，宗耀将自己的佩刀送给睦儿，睦儿将自己随身的玉璧赠给宗耀。&lt;/p&gt;</p>
到底都是少年人，喝大后，宗耀“趾高气扬”地说，来日铁骑至长安，必娶你国公主；睦儿高昂起下巴，说，十年之后，我军踏平越国都燕京，我定娶你王后。&lt;/p&gt;</p>
两人哈哈大笑，就此作别。&lt;/p&gt;</p>
我不知李昭怎么想的，反正我是听得胆战心惊，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怎么敢去私会那个完颜宗耀，万一出事怎么办。&lt;/p&gt;</p>
李昭饮了口茶，摩挲着睦儿的头发，叹了口气，说：这回朕让你出去，便是让你知道自己和国家的不足弊端，强大需要十年甚至几十年人的不断努力，你以后须更加稳重勤勉。&lt;/p&gt;</p>
睦儿沉默了良久，重重地点头，问李昭，他将赵童明带回来了，爹爹要见么？&lt;/p&gt;</p>
李昭摇了摇头，说：你自己安置他吧。&lt;/p&gt;</p>
末了，我越听越困，再加上身上有了，实在熬不得夜，便回屋去睡，扭头瞧去，那俩父子仍挑灯夜谈，屋里时不时传出爽朗笑声。&lt;/p&gt;</p>
自打睦儿回来后，我发现李昭开心了很多，膳食都进得比平日香。因着马上要封后，他先是擢升羊羽棠为礼部尚书，紧接着又暗中点拨了下梅濂、孙储心、姚瑞和武安公等人，让他们来日朝会上，说点该说的。&lt;/p&gt;</p>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lt;/p&gt;</p>
……&lt;/p&gt;</p>
数日后&lt;/p&gt;</p>
今儿是五月二十，酝酿了多日，李昭会正式在朝会上定下此事。&lt;/p&gt;</p>
晨起，他先我一步进宫，我则沐浴更衣，换上了庄重华贵的衣裳，精心化了妆，发髻上戴了凤钗和杜鹃花，拾掇妥当后，同睦儿一道出门。&lt;/p&gt;</p>
天刚蒙蒙亮，今儿有些阴沉，似乎在酝酿着场雨，凉意从马车的各个角落钻进来，让人不由得打寒颤。&lt;/p&gt;</p>
我让云雀掀起车帘，往前看了眼，睦儿骑着高头大马，行在头里，前后皆是披坚执锐的卫军。正在此时，我瞧见不远处的街口行来辆青布轿子，前边领路的侍从手里拎着盏写了“梅”字的灯笼。&lt;/p&gt;</p>
睦儿挥挥手，让卫军停下。&lt;/p&gt;</p>
不多时，梅濂从轿子中下来，他穿着官服，脚蹬厚底官靴。&lt;/p&gt;</p>
梅濂先是朝我这边望了眼，迅速低头，疾步朝睦儿走来，躬身给睦儿行了一礼，仰头上下打量着睦儿，笑道：“早都听说王爷回来了，总见不到，您仿佛更英朗了。”&lt;/p&gt;</p>
睦儿虚扶了把梅濂，笑道：“多日舟车劳顿，在家中躺了数日，好久不见尚书大人了，您身子康健？”&lt;/p&gt;</p>
“好、都好。”&lt;/p&gt;</p>
梅濂连声答。&lt;/p&gt;</p>
他没忍住，再次朝我的车驾这边看了眼，眸中含着复杂之色，有遗憾，也有点难过，随之望向睦儿，笑道：“臣早都听闻王爷此番在北方的作为，真是英雄出少年哪，臣、臣的儿子若是……”&lt;/p&gt;</p>
兴许发觉言语不合适，梅濂立马住了口，再次躬身行礼，笑道：“臣的儿子不日将给您当伴读，届时还请王爷包容他的顽劣，多多指点番他。”&lt;/p&gt;</p>
睦儿手一挥：“哪里的话，本王早都听闻鉴征兄弟天资聪明，指点不敢当，相互切磋。”&lt;/p&gt;</p>
说到这儿，睦儿回头朝我望了一眼，笑道：“今日宫里还有事，便不陪梅尚书闲聊了，先告辞了。”&lt;/p&gt;</p>
话音刚落，马车便再次往前行去。&lt;/p&gt;</p>
梅濂自觉地让侍从将自家轿子靠边，给睦儿让出条道儿。&lt;/p&gt;</p>
在路过梅家轿子之时，我扭头，隔着纱窗往外看了眼，梅濂一直躬着身，鬼使神差，他抬头，正好与我对视。&lt;/p&gt;</p>
十多年过去了，我和梅濂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这么近，还是第一次。&lt;/p&gt;</p>
他还似过去那般丰神俊朗，不知是不是平素劳形于案牍，也不知是不是家中不太平，脸上似有疲态，眼袋看着有些重，眉头总是拧成疙瘩。&lt;/p&gt;</p>
大郎，你终究得偿所愿，如今位极人臣，为皇帝肱骨，想必很幸福吧。&lt;/p&gt;</p>
马车与轿子相擦而过，我仿佛听到声“如意”，又仿佛听到声喃喃低语：臣恭喜皇后娘娘。&lt;/p&gt;</p>
我笑了笑，倚在软靠上闭目养神。&lt;/p&gt;</p>
……&lt;/p&gt;</p>
进宫后，睦儿直奔勤政殿参与朝会，而我则去偏殿，静等着消息。&lt;/p&gt;</p>
我坐在梳妆台前，由宫人们侍奉着补妆，一旁太监们捧着各色珍馐鱼贯进入，此时，殿外忽然传来声闷雷声，将我吓了一跳。&lt;/p&gt;</p>
我从玉盘中拈了块牛乳糕，随口问了句：“下雨了么？”&lt;/p&gt;</p>
秦嬷嬷忙笑道：“方才落了几滴，天阴沉得厉害。”&lt;/p&gt;</p>
说到这儿，秦嬷嬷将我髻上的杜鹃取下来，从漆盘里拿起只新绞下的大红牡丹，戴在我头上，笑道：“这花太娇嫩了，才一会儿就萎了些，老奴选了枝牡丹，您是中宫皇后，自当戴花王。”&lt;/p&gt;</p>
我抿唇笑笑：“还没册封呢。”&lt;/p&gt;</p>
秦嬷嬷蹲在我跟前，笑道：“今儿过去，您就是了。”&lt;/p&gt;</p>
一旁的云雀正在摆弄凤冠，听见这话，忙凑上前来，这丫头也是一脸的喜悦，忽然眼里闪过抹愤恨，打着手语问我：“要不要将这事告诉冷宫那位？她最在意的就是皇后之位，估计听到后会气死吧。”&lt;/p&gt;</p>
我摇摇头，轻拍了下云雀的肩膀，笑道：“那倒不必了，十年前我懒得见她，如今也是。”&lt;/p&gt;</p>
说到这儿，我扶着云雀的胳膊起身，大步朝小门那边走去。&lt;/p&gt;</p>
轻推开门往外瞧，勤政殿此时正在议朝事，李昭一如往昔那般，懒懒地歪在龙椅上，一边听着朝臣议政，一边翻阅着章奏，睦儿赫然在列，认真地聆听，若遇到不解之处，嘴里默念，记在心里。&lt;/p&g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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