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檀默默收手，车厢里顿时静了下来。</p>
“睡吧。”崔泠声音缓和了些。</p>
梁檀抿了抿唇，突然道：“要不你来后排吧，我们一起睡。”</p>
崔泠不语。</p>
梁檀越想越觉得可行：“来嘛，这边空间很大，我也不占地方，足够你睡了。”</p>
崔泠还是不理她。</p>
梁檀不死心地凑了过去，他的座位放平了，头枕处恰好抵着后座的边缘，梁檀一伸脑袋，视角就变成了从上往下盯着他。</p>
见他怎么都不睁眼，她只能伸手去拍他的脸：“队长，你过来啊，我们一起睡……”</p>
拍到第三下的时候，崔泠突然攥住了她的手腕，梁檀愣了一下，就看到他倏然睁开的眼眸里，没有一丝困意。</p>
“梁檀，不要太高估我的自制力，我没你想的那么冷静。”他沉声道。</p>
梁檀：“……”</p>
崔泠松开她的手，重新闭上了眼睛。</p>
梁檀怔怔看着他，好半天心跳突然加速，脸颊也泛起一抹不正常的红。这一刻她突然庆幸自己身处黑夜，不会被他发现此刻的窘迫。</p>
她一直维持从上往下看他的姿势，久久都没有动，崔泠也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无奈地说了句：“睡吧。”</p>
梁檀舔了一下发干的唇，静了静后干巴巴开口：“不行，你来后面。”</p>
崔泠顿了顿，再次看向她：“你在邀请我？”</p>
“……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我今天还就相信你的自制力了。”梁檀说完顿时坦然许多，薅着他的胳膊就往后座拉，“你今天要是不来，就谁都别睡了。”</p>
崔泠被她吵得头疼，咬着牙发狠：“再胡闹就真的别睡了。”</p>
梁檀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脸颊顿时更红了，但也是犟劲犯了，就算害羞也继续强硬：“你赶紧过来，不然我就烦死你。”</p>
崔泠没想到自己都说到这一步了，她还没有后退的意思，最后僵持许久后，，只能从前座翻到了后座。</p>
梁檀满意了，等他坐下后把被子也拉过来，一人盖了一半。艾丽这人虽然不靠谱，只给准备了一床被子，可这床被子却又大又厚，两个人盖也绰绰有余。</p>
梁檀盖着还残存余温的被子，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晚安队长。”</p>
崔泠扫了她一眼，也躺平了。</p>
这一次两个人总算睡熟了，原本叫他们感到寒凉的小风，此刻也在棉被的加持下变得和煦温柔，梁檀翻个身，连梦里都觉得温暖。</p>
因为太过舒适，她这一觉睡得又沉又久，等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身边的人早就回到了驾驶座，开始了新的旅途。</p>
梁檀坐起来，盯着飞速倒退的街景看了片刻，才茫然地抬头问：“队长，你什么时候醒的？”</p>
“两个小时前。”崔泠头也不回地说。</p>
两个小时，足够进入附近城镇了，难怪周围的风景从田野变成了城市。梁檀吸了一下鼻子，再次看向车窗外。</p>
只见外面到处都是血迹，新鲜的，发黑的，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汇聚在地面上，墙壁上，散落一地的物件上。</p>
路两边到处都是停得七扭八歪的车辆，不少车的窗子都被砸烂，门户大开的门铺全都被洗劫一空，已经看不出多年前这里经营的什么生意。不同于田野上的安稳，这里到处都是丧尸，听到汽车行驶的声音，本能地往这边扑，崔泠面不改色地轧过它们，继续往前走。</p>
这些丧尸比起李院士研究所的那些，不知道要低级多少，可梁檀却看得心中阵阵刺痛，眼圈也逐渐发热，尤其是看到一个三五岁左右的孩童丧尸，一边死死攥着手里的洋娃娃，一边用腐烂得露出白骨的脚挣扎着朝他们走来时，她更是忍不住哽咽。</p>
崔泠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前方路况上，却还是听到了她轻微的啜泣。他没有说话，继续沉默地开车，一直到驶出城镇，在一座早已经无人的加油站附近停下，他才回头看向她。</p>
“别看我，怪丢人的。”梁檀擦了一下泛红的眼睛，不肯跟他对视。</p>
崔泠倾身向后，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p>
梁檀调整好情绪，惆怅地叹了声气：“这种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啊。”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将自己当做这个世界的一份子，无关任务和男主，只真心实意地希望这个世界变好。</p>
崔泠眼底闪过一丝温柔：“肯定很快就能过去。”</p>
“嗯，肯定很快就能过去。”梁檀重复了一遍崔泠的话，决心将原文里韩博文的片段在脑海中多过几遍，看能不能找出三年后研究的只言片语，引导他提前做出疫苗。</p>
崔泠见她情绪低落，便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等病毒治愈，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p>
“不知道，可能是在床上躺一周吧。”梁檀认真思考。</p>
崔泠喉间溢出一声轻笑：“你不是刚躺过？”</p>
“那怎么一样。”梁檀小声嘟囔。</p>
崔泠微微颔首。</p>
梁檀见他不说话了，忍不住问一句：“你呢？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p>
“我？”崔泠看向她，“照顾年纪轻轻就瘫痪在床的你怎么样？”</p>
梁檀无语：“你占我便宜是吧？！”</p>
“没有占你便宜，”崔泠放松地看向前方，“我是真的不知道要做什么。”</p>
梁檀顿了顿，想到他所有亲人都死在了这场病毒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p>
气氛再次变得沉重，她深吸一口气，试图用轻松的方式开口：“那你来照顾我吧，每天给我做饭洗衣服，要是敢偷懒，我就辞退你。”</p>
崔泠唇角浮起一点弧度：“放心，我会努力工作的。”</p>
听了崔泠的保证，梁檀轻哼一声：“这还差不多。”</p>
两个人就着昨天的鸭蛋简单吃了点压缩饼干，便继续赶路了。梁檀不忍心全程让崔泠开车，犹豫一下后还是主动提出自己试试。</p>
崔泠耐心十足地教了她几遍，她便开着车上路了。</p>
起初有点不敢开，后来发现只要方向盘控住，完全不用操心别的。崔泠见她熟练了，便放松了精神。</p>
两个人交替开车，远比一个人的效率要高，这一天的时间两人交替休息，一直保持车在路上行驶，直到夜幕降临才在一个废弃加油站停下。</p>
“这边竟然一辆车都没有。”梁檀看着空旷的加油站，一时间有些惊讶。他们走了这一路，遇到无数加油站，每个加油站或多或少都会停几辆车，要么是被人丢下的，要么就是主人死亡才搁置的，而眼前这个加油站，却什么都没有，就连地上都没有血迹。</p>
“有些古怪，”崔泠蹙眉，“难道有人住在这里？”</p>
梁檀集中注意力扫视一圈，笑道：“真要是有人住就好了，我们还能借个火做点吃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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