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对主子真好。”宫人忍不住说了一句，说完想起这位爷可不是能闲聊的人，顿时吓得脸色一变。</p>
然而崔泠不仅没发怒，还扫了他一眼接话：“她对我更好。”</p>
宫人惊讶得嘴都张开了，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崔泠衣裳快换好了，他才赶紧去打了热水伺候洗漱。</p>
崔泠收拾妥当时，天光已经大亮了，宫人躬着腰送他出门，快走到院门口时才想起来：“对了大人，皇上身边的孙公公，这几日总在附近转悠。”</p>
崔泠脚步一停，脸上神色莫辨：“可知他在做什么？”</p>
“奴才见他神色有鬼，便多留心了些，观察了几日却也没见他做什么，加上他从不靠近院子，所以就没有理会……大人，可有什么异常？”</p>
崔泠垂下眼眸：“没事，保护好你家主子。”</p>
“是。”</p>
宫人连忙躬身，等抬起头时，崔泠已经不见踪迹。</p>
崔泠一路都走得极快，每一步都透着蓬勃的怒气，然而当迈进御书房的门口时，所有情绪都消失得干干净净，他又成了那个淡漠无情的掌印。</p>
皇上指派的两个小太监已经在屋里候着了，看到他急忙行礼：“参见掌印。”</p>
“参见掌印大人。”</p>
崔泠扫了一眼桌案上的奏折，最上面几本似乎被动过了。两人顺着崔泠的视线看过去，顿时惊慌不已。</p>
“方、方才皇上和钱大人来过，说要奴才们先学着看奏折，奴才们这才动了最上头几本，掌印大人饶命，没您的吩咐，奴才们万万不敢打奏折的主意！您若不信，可可可以去问皇上，他同钱大人一同在园子里散步，想来很快就回来了。”</p>
说着话，两个人便急忙跪了下去。</p>
崔泠神色淡淡：“咱家也没说什么，何必这么紧张。”</p>
二人瑟瑟发抖。</p>
“起来吧，既然皇上让你们学着看奏折，那便学就是。”崔泠说罢，绕过他们在桌前坐下，直接将其中一摞分给他们，“皇上可说让你们亲自批阅了？”</p>
“没、没有，只说让多跟着掌印学习。”</p>
“那便先看咱家怎么批。”崔泠说罢，便不再理他们。</p>
二人对视一眼，大着胆子起身来到他身后，小心翼翼地看他如何给奏折做批阅，崔泠倒也大方，不仅让他们看，还会指点一二。</p>
皇上和钱尤从外头回来时，便看到他专注教人的一幕，二人对视一眼，又从屋里退了出去。崔泠眼眸微动，只当没有看见他们。</p>
连续小半个月，崔泠都尽心尽力教导二人，渐渐的两人也能独立处理奏折了。皇上检查了一下二人处理过的奏折，心中还算满意，台下的钱尤见状心下不安。</p>
“他倒是听话，”皇上对崔泠的怨气稍微削减，又一次念及他的好，“跟了朕这么多年，从未做过忤逆朕的事。”</p>
“谁知他是用心教导，还是当着您的面做个样子，皇上万万不可大意。”钱尤闻言忙提醒。</p>
皇上扫了他一眼：“朕怎么觉得，你看他不顺眼啊？”</p>
“……他明知皇上对先皇后深情不减，却还是要了那同名同姓之人做对食，微臣自然看他不顺眼。”钱尤心中忐忑，于是又提起此事。</p>
梁檀这件事如同一根刺，始终扎在皇上心中，听到钱尤说的话后，他对崔泠那点好感又烟消云散了。</p>
钱尤脑子飞速转动，最后压低了声音怂恿：“皇上，如今您又多了二位左膀右臂，假以时日定能取代崔泠，您也不必再怕崔泠拿捏，也是时候让一切回归正轨了。”</p>
皇上眼眸微动。</p>
司礼监，梁檀看了一眼院外鬼鬼祟祟的太监，抿了抿唇后往屋里走，快走到门口时，扭头看向一侧的宫人：“今晚叫厨房煮两碗汤圆，掌印昨日说了想吃。”</p>
“是。”宫人忙应声答应。</p>
晚上，崔泠踩着饭点回来，一进门便闻到了甜香的味道。</p>
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直接在梁檀对面坐下：“给我煮了汤圆？”</p>
“厨房煮的。”梁檀看他一眼。</p>
崔泠尝了一口：“好吃。”</p>
梁檀扯了一下唇角，没有回应他的话。</p>
崔泠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当即蹙起眉头：“怎么了？”</p>
梁檀盯着他看了许久，最终还是叹了声气：“这段时间院外一直有人鬼鬼祟祟，你别说不知道。”</p>
崔泠沉默一瞬，看向她的目光温柔许多：“怕了？”</p>
“崔泠，你当真想好要如何行事了吗？”梁檀蹙眉问，“皇上派那两个人跟着你，明摆着是想分你的权，等到他们成长起来，便将你一脚踹开，你怎能还这般尽心尽力地帮他们？你可知那二人表面对你毕恭毕敬，如今在背后如何轻视你？”</p>
连她这个足不出户的人都知道那二人何等嚣张，她不信崔泠全然不知。</p>
果然，崔泠没有太意外，只是说了一句：“他们如今将家人送出了京城，已经没有后顾之忧，加上有皇上撑腰，自然不将我这个掌印放在眼中。”</p>
“你都知道还这般尽心教他们？”梁檀头疼。</p>
崔泠做事已经习惯了不商量不报备，可看到她蹙起的眉头，抿了抿唇后还是开口：“皇上吩咐，明日起我便不用再批阅奏折了。”</p>
说完停顿一瞬，“十日之内，他们便会出大纰漏，到时候皇上也保不了他们，只能向我乖乖求饶。”</p>
梁檀一愣，看到他笃定的神色，明白他的确已经准备妥当。</p>
“所以不必担心，我会护你周全。”崔泠缓声安慰。</p>
梁檀定定看着他，想问皇上求饶之后呢？即便皇上吸取教训，再也不敢动你，可他总有死的那一日，如果他死之后还没结果，你又如何承受朝臣和新君积压多年的怒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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