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刻,当他的脸看起来温暖而理智时,我俯身说,‘我听到克劳迪娅在楼梯上的脚步声。对她温柔点,都过去了。 “然后她进来了,帽子的缎带松开了,小靴子上沾满了泥土。我紧张地看着他们,莱斯特嘴唇上挂着冷笑,而她好像完全没注意到他似的。 她怀里抱着一束白色的菊花,花束太大了,让她更像个小孩子。现在她的帽子掉了下来,在她肩上挂了一会儿,然后掉到了地毯上。透过她金色的头发,我看到了菊花窄窄的花瓣。 ‘明天是万灵节,’她说。‘你们知道吗?’ “‘知道,’我对她说。在新奥尔良,这一天所有虔诚的人都会去墓地照顾他们所爱的人的坟墓,他们会把墓穴的灰泥墙粉刷一新,清理刻在大理石板上的名字,最后他们会用鲜花装饰坟墓。 在离我们家很近的圣路易斯公墓,那里埋葬着路易斯安那所有的大家族,我自己的兄弟也葬在那里,甚至在坟墓前还有小小的铁长椅,供家人坐着接待其他为了同样目的来到墓地的家庭。 在新奥尔良,这是个节日,对不理解的游客来说,这可能像是对死亡的庆祝,但其实是对死后生活的庆祝。 ‘我从一个小贩那里买的,’克劳迪娅说。她的声音轻柔而难以捉摸。她的眼睛不透明,没有感情。 “‘给你留在厨房里的那两个!’莱斯特恶狠狠地说。 她第一次转向他,但什么也没说。她站在那里盯着他,好像以前从未见过他似的。然后她朝他走了几步,看着他,仍然好像在仔细打量他。 我向前走了一步,我能感觉到他的愤怒,她的冷漠。现在她转向我。然后,她的目光在我们两人之间来回移动,问道:“‘你们谁干的?你们谁把我变成这样的?’ “她说出的任何话、做出的任何事都不会比这更让我惊讶了。然而,她长久的沉默就这样被打破,也是不可避免的。 不过,她似乎不太在意我,她的眼睛紧盯着莱斯特。‘你说起我们,好像我们一直都是现在这个样子,’她说,声音轻柔、有分寸,孩子的语气中带着女人的严肃。 ‘你说起外面的他们是凡人,我们是吸血鬼。但并非一直如此,路易斯有个凡人妹妹,我记得她。 他的箱子里有她的照片,我见过他看那张照片!他曾经和她一样是凡人,我也是。不然为什么是这个尺寸,这个样子?’她现在张开双臂,让菊花掉到地上。 我轻声叫她的名字,我想我是想分散她的注意力。但这不可能,潮水已经转向,莱斯特的眼睛燃烧着强烈的迷恋,一种恶意的愉悦: “‘是你把我们变成这样的,不是吗?’她指责他。 “他现在扬起眉毛,假装惊讶。‘变成什么样?’他问。‘难道你想变成别的样子!’他把膝盖收起来,向前倾身,眼睛眯起来。 ‘你知道过了多久了吗?你能想象自己吗?如果我当初不管你,现在是不是得找个老太婆来给你看看你凡人的面容?’ “她转过身背对着他,站了一会儿,好像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然后她走向壁炉边的椅子,爬上去,像最无助的孩子一样蜷缩起来。 她把膝盖拉近,天鹅绒外套敞开着,丝绸裙子在膝盖处紧绷着,她盯着壁炉里的灰烬。但她的眼神并不无助,她的眼睛有独立的生命力,好像身体被占据了。 “‘如果你是凡人,现在可能已经死了!’莱斯特坚持对她说,被她的沉默激怒了。 他把腿收回来,把靴子放在地上。‘你听见我说话了吗?你为什么现在问我这个?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一生下来就知道自己是吸血鬼。’于是他滔滔不绝地说下去,说了很多他多次对我说过的话:了解你的本性,杀戮,做你自己。 但这一切似乎都离题了,因为克劳迪娅对于杀戮没有任何疑虑。她现在向后靠,让头慢慢转过去,这样就能从对面看着他。 她又在研究他了,好像他是个提线木偶。‘是你对我做的吗?怎么做的?’她问,眼睛眯了起来。‘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是我的力量。’ “‘为什么只是你的?’她问,声音冷冰冰的,眼睛无情。‘到底是怎么做的?’她突然愤怒地要求道。 “气氛变得紧张起来,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我也立刻站了起来,面对着他。‘到此为止’,他对我说,他搓着手。‘对她做点什么!我受不了她了?’然后他向门口走去。 但又转过身,走回来,靠得很近,以至于他在克劳迪娅上方高耸着,把她笼罩在深深的阴影中。她毫不畏惧地抬头怒视着他,眼睛完全超脱地在他脸上来回移动。 ‘我可以撤销我所做的,对你和对他。’他对她说,手指指着房间对面的我,‘庆幸我把你变成了现在这样,’他冷笑,‘否则我会把你砸成一千块!’ “好吧,房子里的平静被打破了,尽管安静了下来。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不再问问题,尽管现在她深入研究神秘学、女巫和巫术以及吸血鬼的书籍。 你要明白,这大多是幻想,神话、传说,有时只是浪漫的恐怖故事。但她全都读了,她一直读到黎明,所以我不得不去把她找来,带她上床睡觉。 “与此同时,莱斯特雇了一个管家和一个女仆,还让一群工人在院子里建了一个大喷泉,一个石头仙女从一个大张着口的贝壳里不停地往外倒水。他让人带来金鱼,还在喷泉里种了一箱箱有根的睡莲,让它们的花朵浮在水面上,在不停流动的水中颤抖。 “一个女人在通往卡罗尔顿镇的奈亚德斯路上看到他杀人了,报纸上有相关的报道,把他和奈亚德斯和梅尔波梅涅附近的一座闹鬼的房子联系起来,这一切都让他很高兴。 有一段时间他是奈亚德斯路的鬼魂,尽管最后这则新闻被挤到了报纸的后面版;然后他在另一个公共场所又进行了一次可怕的谋杀,让新奥尔良人的想象力开始活跃起来。 但这一切都带着某种恐惧的特质,他沉思、多疑,不断地靠近我问克劳迪娅在哪里,她去了哪里,她在做什么。 “‘她会没事的,’我向他保证,尽管我和她疏远了,心里很痛苦,就好像她是我的新娘。她现在几乎不看我了,就像以前不看莱斯特一样,我和她说话的时候她可能会走开。 “‘她最好没事!’他恶狠狠地说。 “‘如果她有事,你会怎么做?’我问,更多的是出于恐惧而不是指责。 “他抬头看着我,眼睛冷冰冰的灰色。‘你照顾好她,路易斯。你和她谈谈!’他说。‘一切都很完美,现在却这样。没必要这样。’ “但我选择让她来找我,她也这么做了,那是一个傍晚,我刚醒来不久。房子里很暗,我看到她站在法式窗户旁边;她穿着泡泡袖的衣服,系着粉色的腰带,低垂着眼睫看着皇家街上傍晚的繁忙景象。 我能听到莱斯特在他的房间里,水从他的水罐里溅出来的声音。他淡淡的古龙水味像我们隔壁两门的咖啡馆里传来的音乐声一样时有时无。 ‘他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她轻声说。我都没意识到她知道我睁开了眼睛,我朝她走过去,在她旁边跪下。‘你会告诉我的,对吗?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真的是你想知道的吗?’我问,审视着她的脸。‘还是说你想知道为什么要把你变成这样……还有你以前是什么?我不明白你说的“怎么”是什么意思,因为如果你是说怎么做到的,这样你也可以去做…… “‘我甚至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说,带着一丝冷淡。然后她完全转过身来,把手放在我的脸上。‘今晚和我一起杀人,’她像情人一样性感地低语。 ‘然后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我们是什么?为什么我们和他们不一样?’她低头看向街道。 “‘我不知道你问题的答案,’我对她说。她的脸突然扭曲了,好像在努力想听清我说话,尽管有突然的噪音干扰。 然后她摇了摇头。但我继续说。‘我和你想的一样。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被变成这样的,我会告诉你……是莱斯特把我变成这样的。但真正的“怎么做”,我不知道!’她的脸上还是那种紧张的表情。 我在里面看到了最初的恐惧的痕迹,或者比恐惧更糟糕、更深沉的东西。‘克劳迪娅,’我对她说,把我的手放在她的手上,轻轻地把它们按在我的皮肤上。 ‘莱斯特有一件明智的事要告诉你,别问这些问题。在我探寻我能了解的关于凡人生活和凡人创造的一切的无数年里,你一直是我的同伴。别在这种焦虑中成为我的同伴。他给不了我们答案。我也没有。’ “我能看出来她不能接受这个,但我没想到她会突然抽搐着转过身去,她一瞬间愤怒地扯着自己的头发,然后又停了下来,好像这个动作毫无用处、很愚蠢。 这让我充满了忧虑,她在看天空,天空烟雾弥漫,没有星星,云从河边的方向快速飘过。她的嘴唇突然动了一下,好像咬到了它们,然后她转向我,仍然低声说,‘那么是他把我变成这样的……是他做的……不是你!’她的表情如此可怕,我在我想离开之前就离开了她。 我站在壁炉前,在高大的镜子前点了一支蜡烛。然后突然,我看到了一个让我吃惊的东西,它先从阴影中聚集成一个可怕的面具,然后变成了它的三维实体:一个风化的头骨。 我盯着它,它仍然有淡淡的泥土味,但已经被擦洗过了。‘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她在问。我听到莱斯特的门开了。他会马上出去杀人,至少是去寻找猎物。我不会。” “‘他确实把我变成这样的,这毫无疑问!他自己都这么说了。但你瞒着我一些事。我问他的时候,他暗示过一些东西。他说没有你这不可能做到!’ “我发现自己盯着那个头骨,却又好像听到她的话像鞭子一样抽打在我身上,抽打着让我转过身面对这抽打。这个想法在我脑海中闪过,更像是一阵寒意而不是一个念头,现在的我除了这样一个头骨什么都不该留下。 我转过身,在街灯的光线中看到她的眼睛,像她苍白脸上的两团黑色火焰。一个洋娃娃,有人残忍地挖掉了她的眼睛,换上了恶魔般的火焰。我发现自己朝她走去,轻声叫着她的名字,一些想法在我嘴边形成,又消失,朝她走去,又远离她,忙着给她拿外套和帽子。 我看到门上有一只小手套,在阴影中发着磷光,有那么一瞬间我还以为是一只被切断的小手。 “‘你怎么了……?’她走近了些,抬头看着我的脸。‘一直以来是怎么了?你为什么那样盯着那个头骨,盯着那只手套?’她轻声问,但……不够温柔。 “她的声音里有一丝算计,一种无法触及的超脱。 “‘我需要你,’我对她说,并非有意这么说。‘我不能忍受失去你。你是我永生中的唯一伴侣。’ “‘但肯定还有其他人!肯定我们不是地球上仅有的吸血鬼!’我听到她说出这句话,就像我曾经说过一样,听到我的话在她的自我意识和探索的浪潮中回到我这里。 但没有痛苦,我突然想,只有急切,无情的急切,我低头看着她。‘你和我不一样吗?’她看着我。‘你教了我所有我知道的!’ “‘莱斯特教你杀人。’我拿起手套。‘来吧,我们出去。我想出去……’ 我结结巴巴地说着,试图把手套给她戴上。我撩起她那一大团卷曲的头发,轻轻地放在她的外套上。 ‘但你教我去看!’她说。‘你教我“吸血鬼的眼睛”这个词,’她说。‘你教我去吞噬这个世界,去渴望更多……’ “‘我从来不是那个意思,“吸血鬼的眼睛”,’我对她说。‘从你嘴里说出来就不一样了……’她拽着我,试图让我看着她。 ‘来吧,’我对她说,‘我有东西要给你看……’然后我迅速带她沿着通道走下去,走下螺旋楼梯,穿过黑暗的院子。 但我真的不知道要给她看什么,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我必须带着一种崇高而注定的本能朝它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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