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反应比他想的要大，却恰做了一口警醒的好钟。</p>
自此时起，他需在一刻之内送服决明。</p>
此念一动，随闻无数沙沙之声如群蛇潮涌而来。仰眼一看，这暗巷上下左右皆被石像堵满。无数尸棋密密织作一张罗网，挪移全在青乌一念之间。</p>
苍厘明白城中已无容身之地，当即收敛吐息，合眼将冲至身前的石像踢作踏板，迎一蓬炸散的石灰翻上屋顶，掐着一口气转朝城门狂奔，打算出城后待在相对安全的林子里服药。</p>
他身法了得，起落之间毫无凝滞，无论屋顶间隔多远，亦如鹰过涧，任由纵横。攀上屋顶和底下绕圈的石像皆追不上，逐渐发出低低的哀嚎，凄极厉极，鬼魅般缠在耳边。</p>
苍厘充耳不闻，眼中只盯着出城的路。稍微摆脱魔音纠缠，终是落在城门前时，却见一个柳裳少女背向自己，一动不动站在城门洞深处。</p>
苍厘不知这寇驰丽是真是假。</p>
估摸着身后追兵尚有距离，他就近挑了副桌椅。随手拾起桌上一只破碗，稍作掂量，手腕一扬准冲人背心丢去。那人闷不做声挨了一击，照直扑地，听着竟是碎了。</p>
苍厘眯眼，瞄见她手腕颈项皆已断作裂石，明显也没救了。</p>
他叹了口气。尚未动身，桌下一道鬼影乍现。他伸腿一挡，再一细瞧，发觉这人长发披散，眼珠混白，却正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寇驰丽。胸中登时一凛，顷刻便觉背后凶风暴起，直袭心窝。</p>
未及转身，只道这一击让人挡住了。</p>
侧首即见牧真以灵体为锁，死死将柳裳少女的手固在心腔中。</p>
【青，乌。】这两字他说得好慢，似忍着极大痛楚递出的遗言。</p>
苍厘毫不迟疑，抬脚翻桌将寇驰丽送出几丈远，袖中匕首掠出，背倚牧真反手一挥，狠狠刺入少女脑颅。</p>
一声尖利的嚎叫以刀尖为心，霎时席卷全城。伴随着这声撕裂一切的戾啸，周遭风物开始扭曲，疾速吸入少女破开的颅腔之内。</p>
吧嗒吧嗒。两只青石眼珠落在地上。</p>
面前幻境随之层层散去，融墨一般露出了塔内真正的景色。</p>
一扇卧龙窗，外头悬着一轮明月。窗前玉案上摆着一座精致的九层玉楼，以楼为碟，每一层都攒着不重样的糕脯果品。楼旁又有亭台水榭，端得是琼脂佳酿，酒曲流觞。</p>
苍厘俯身拾起眼珠，幽幽道：“当初圣者真的经历了这些么？还是圣阙一意布置的演绎呢？”</p>
牧真没出声。</p>
苍厘一怔，发觉他灵体已然不见。大概是方才一击耗损了不少灵力，自己回壶静养去了。</p>
他自不打搅，将四周看了一遭。此层空荡，并无多余陈设，一眼就能将全部景象收在眼底。不远处正是他们来时所登的楼梯口，却没有寇驰丽和白荧舟的身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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