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走之前，他在灶上煮了好大一罐苞谷羹，浓滑幽甜，并着酸楂桂圆揉了红糖糕，又用桑耳拌了道腌胡豆，算着江潭早起的时间，皆用滚水煨在蒸笼里。待人梳洗完毕，一准能吃上热乎的早饭。</p>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发现自己留在榻边的白茶。</p>
席墨再忘不了拜师那日落了自己满身的蘼白茶花。他三更就悄悄摸起来，冒着丝雨，躲着灵傀，绕到那山阶旁撅了一枝来藏在怀里，又细细抖净了水珠，搁在了榻边那矮柜上。</p>
他想只要江潭看见了，就一定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p>
倘使他也记得那天的风与花是如何盛大。山岚吹碎了霞蔚，吹倦了鸿蕤，吹皱了他的衣与发，也吹乱了他的笑与泪。</p>
素艳若此，不敢相忘。</p>
风过之后，花落之后，有一个人等他。</p>
自那日起，他有师父了。</p>
老伯来柴房取车，看着席墨蹲在地头恍惚自乐，不觉诡异，狠狠吼了他一声，“走了！”就见那孩子“哦”了一声，乖乖地来了。</p>
席墨盘膝而坐，正盯着腿上的长安剑出神，冷不防被老伯丢了把枣子入怀。他怔了一下，仍是仰头道谢，却见老伯哼道，“新下的，尝尝。”</p>
席墨若有所思地看着那青红相间的小果，依言吃了一颗，顿觉口舌生津，不由赞道，“好甜。”品了品又道，“感觉有股栗子糯香。”</p>
“你倒是会吃。” 老伯笑了一声，“这是我嫁接在锥木上的新品种，与锥栗一并长出来的，唤作雁来青。”</p>
席墨就这新枣与老伯说了一路，末了将剩下那些塞在包袱里，挥手告别，落在一片火焰般的树丛中。</p>
他将主峰图取出来看了看，道这便是玄武池附近的无忧林了。</p>
参赛弟子临时入住的负霜院就在这林子尽头。</p>
他提前一天赶来，就是为了熟悉附近的路。此刻倒是不急，便按着图来，想先去那玄武池边看一看著名的延药睡莲。</p>
那一种黛色莲花，曾是这世间唯一位真仙的象征。</p>
鸿蒙初辟之时，有仙人诞于海中，浮梦黛莲之上。海中群龙奉其为主，龙王将莲花顶于龙角间，遨游八极。仙人梦醒于东方，望月底骞林之影而动，右手挥顿之间有诸峰自虚无起，称蓬莱。仙人与龙众后于此定居，并将栖身之莲投于季指峰上。莲花落地的瞬间，峰上生出一道大湖来，湖底一白龟破水而出，负莲于背，成圣兽，曰玄武。</p>
玄武池正为纪此景而设。池壁以一整块玄玉雕成，中有一白石龟，池面唯生延药睡莲，十年一开。开时主峰仙气达极盛之态。</p>
照理说，这么一个显眼的池子应该很好找才对，概是席墨认路实</p>
在无甚天赋，转了半宿也寻不见地方。索性折了图，随意踏秋而行。</p>
这么一走，反是隐约在一片金碧之中见着了些黝黑的影子。</p>
席墨走得愈近，听见了细碎的说话声。他快要行到池边，此时脚步一顿，再要回避已是来不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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