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婶子冷哼一下，瞥了自家儿媳一眼，之前怎么没看出来是个眼皮子浅的东西呢，不过心里也在感叹还好今天没能留在宅子里。 不然以后自家儿媳要是起了什么龌龊心思，那可真是一家老小都要跟着倒霉了。 王娜看着自家婆婆缩了缩脖子，总感觉自家婆婆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好像比之前更厉害了，不愧是在京市住了这么久的人。 “妈，你别这么说小娜，我也觉得住在那个大宅子那边比较好，这样小娜也能跟你一样在那边干活，一个月不少挣呢。” 钱兴有些不赞同自家老娘的说法，多一个人挣钱不好吗？ “我看你这个脑子也跟你媳妇一样被门挤过了吧，人家要真是有这个想法不就把你们留下来吗，以后你俩能做点儿什么那是你说的算？还是你老娘说的算啊？” 钱婶子瞪了一眼脑子不清楚的儿子，刻意压低了声音，又瞅瞅了抱在怀里已经睡着的小孙子。 这要不是手里还抱着孩子，她都想上去给自家儿子两个耳掴子，真是越大越糊涂。 别忘了他们夫妻俩能来京市，那还是看这她这个老婆子的面子上，还是因为她这些年兢兢业业的照顾三个孩子。 “哦，我不是想着家里多一个人挣钱，这不是手里能宽裕一些吗，我没想的那么多。” 一个人五十块啊，三个人就是一百五十块了，这是什么神仙日子啊！ 钱兴之前做梦都没有想过自己能挣这么多的钱，之前在部队里面，每个月的津贴不过二十来块钱，还要养着一家老小呢。 后来他妈去给人家照顾孩子之后，家里这才宽裕了不少，再后来他妈挣得越来越多，还跟着主家一起去了京市。 他退伍后一直都没有分一个合适的工作，家里都是靠他妈挣得钱过日子，最后还是他老娘说还是大城市这边发展的好，现在已经有人摆摊了，不管干点儿什么都不会饿死的。 以后也不准备回去了，就要在京市这边扎根了 “这才多久没见着你，你就变的这样木讷，少跟你媳妇儿一样眼皮子浅，我这一个月五十来块你看着多，跟人家那些摆摊的比，我这还没有人家一天挣得多呢。” 钱婶子没有好气的说，她叫儿子媳妇来京市，也不是光为了挣这个死工资的。 儿子能帮着苏晓做点事儿那是最好的，儿媳就能趁着孩子上学的时候出去摆个摊的，自己也能帮点儿忙，这日子不就有盼头了吗？ “一一天就挣五十块？” 王娜一听一天就能挣这么多钱，眼睛都瞪圆了，一天五十块一个月就是一千五百块？ 我的老天爷啊，这么多钱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有了钱以后就能给两个儿子娶个京市媳妇儿，这也算是光宗耀祖的事儿了。 王娜还在这边幻想着以后的美好生活呢，钱兴就在那边一盆冷水浇了过来。 “摆摊？那怎么能行呢，这不是投机倒把吗？这要是被人抓到，咱们全家都完蛋了。” 钱兴一脸严肃的表情，投机倒把这种事儿一定是不能做的。 “我怎么就生出来你这么一个傻子呢！你娘还能害你不成？要不是现在是半夜我都想现在把你带出去看看，让你好好长长见识！” “什么就叫做投机倒把了，你还以为是跟前几年那样吗？现在就根本没有人管了，你看那满大街都是摆摊做生意的，有一个有事儿的嘛？” “之前下乡的那些知青，现在不也是都回来了吗？之前谁能想到她们还有能回来的时候？傻儿子啊，读书少你就多出去看看长长见识吧。” “明天，明天就带着你们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看看你娘是不是骗你的，行了，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屋睡觉吧，我今天晚上就跟他们俩挤挤就得了。” 钱婶子输出完之后就抱着怀里的小孙子回到床上准备睡觉，只是躺在床上的时候还叹了一口气。 做生意这件事要是放在半年前她都不敢想，就连苏晓那阵子她都是成天的提心吊胆的，不过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什么事儿都没有。 现在这个生意还做的越来越大，随着时间的推移，开春之后她就发现胡同巷子里面走街串巷卖东西的人越来越多了。 再之后她就发现出来摆摊的人也多了起来，自家种的菜还有做的一些手工什么的都拿出来卖钱了，就那么正大光明的摆出来卖。 没有人赶没有人抓，这日子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的样子。 日子又开始重新有盼头了，大家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之前遮在头顶上的乌云也逐渐消散了 钱婶子也十分的有远见的觉得这是她们家翻身的好机会，这也是能彻底脱离在地里刨食儿的机会，老天总是会眷顾他们的。 这一夜大家各有所梦，但都是对未来美好生活期盼的梦 第二天一早，钱婶子就早早的把儿子儿媳叫了起来，王娜起来用清水洗了把脸就要去厨房生火做饭。 又被钱婶子一把拦住了， “做什么饭，妈带你们出去吃，去换身衣服把牙刷了，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钱婶子看着有些邋遢的儿媳妇，甚是嫌弃 钱婶子也是在苏晓儿耳濡目染下知道了讲究卫生的重要性，想着以后要要嘱咐儿媳一家注意卫生。 “妈，一早就去国营饭店吃饭啊，是不是太奢侈了。” “去什么国营饭店，就巷子口的早点摊。” 刚才钱婶子起来出去转了一圈，就在巷子口看到了一个卖早餐的中年男人，问过都有什么东西之后，这才回来叫儿子一家起床的。 “啊？哦” 钱兴才想问为什么会有摆摊的，就想起来昨晚他娘说的话，京市这边开放了。 想着钱兴还甩了甩有些发蒙的脑子，去解决了一下生理问题。 等着一家人都收拾完准备出门吃早饭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老板，要一碗豆汁、四碗馄饨、还有两张油饼。” 钱婶子找了张空桌子坐下，冲着后面的老板说道。 其实这豆汁应该是配焦圈的，但是这焦圈是炸出来的，费油 所以这早餐摊的老板就把焦圈换成了油饼，反正现在的这人也没那么的讲究。 等着老板把钱婶子点的豆汁儿跟油饼上来之后，钱兴一家子又都瞪大了眼睛。 “妈，这些都是纯白面的啊，这得多少钱啊？” 王娜咽了咽口水，在老家那边现在虽说没听过什么还有饿死的人家了，但是大家还都是勒紧裤腰带省吃俭用的，天天都能吃到细粮的更是没有。 他们一家自打来了京市，昨天晚上吃的比过年还丰盛，今天早上又是一桌子，这大城市的生活还真是不一样啊~ “别问，让你吃，你们就吃，又不让你们掏钱。” 钱婶子说着就拿了两个空碗把那碗豆汁儿给分了出去，王娜看着她这个动作不由得撇了撇嘴，还说不心疼钱呢，一碗豆浆都要分着喝。 要是不差钱就多买几碗呗，光会说大话，真当自己是大城市里的人了。 王娜在这边心思活络的吐槽自家婆婆抠门，只是没想到打脸来的这么快。 “来，给你们都尝尝这京市的特产豆汁儿，跟咱们那里的豆浆不太一样，也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吃的习惯，反正来都来了尝尝吧。” 钱婶子说着就把分好的豆汁儿往那几人的面前一推。 老娘让尝钱兴自然是二话不说就喝了一大口下去，只是这进了嘴里的豆汁儿咽又咽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 都是粮食做的东西，那怎么能吐掉呢，这不浪费粮食吗？ 愣是忍着那股怪味儿给咽下去了，王娜看着面色有些古怪的钱兴，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不就是豆浆嘛，有啥不一样的。” 说着也喝上了一大口，瞬间脸色就变了，这是什么味儿啊？ 这豆浆是坏掉了吧，这出门做生意怎么还卖人家馊了的豆浆呢？ 这是什么黑心老板啊？ 想到这里，王娜就想站起来去找老板的麻烦，发现嘴里的豆汁儿还没有咽下去，这才也跟钱兴一样一脸古怪的把嘴里的豆汁儿给咽了下去。 钱婶子倒是面带笑意的看着儿子俩人，小口的唑着豆汁儿，啧~~就是这个味儿！ 刚喝的时候她也是喝不习惯的，时间长了倒是觉得别有一番滋味儿 她就坐在对面静静的等着两个小孙子把豆汁儿给喝了进去，小孩子嘛自然没有大人那么能忍，直接就把嘴里的豆汁儿给吐了出来。 还一直在旁边‘呸呸呸’。 “这是什么东西，又酸又臭的，我不喝了。” “娘，这豆浆都坏了，你还喝呢，连孩子都喝出来坏了。” 王娜一边给两个孩子擦嘴，一边冲着钱婶子抱怨。 “就是，娘你快别喝了，我这就去找老板好好问问，这怎么回事儿居然给我们馊的豆浆。” 钱兴说着就端起桌子上的那个碗，就要去找老板的麻烦。 “馄饨来咯，来让一让啊，别烫着了。” “老板，你来的正好，我倒是要问问你这个豆汁儿是怎么回事儿！这都馊了怎么还能拿出来卖啊？” “你这个小同志是怎么回事儿，我们这豆汁儿就是这个味儿，这街里街坊的都说我家这豆汁儿正宗呢！我瞧你这口音也不是我们本地人，想着你才来京市不久吧，我们这儿的豆汁儿就是这个味儿！” 早餐摊的老板也没发脾气，还耐心的给解释，也没有看不起外地人的样子，总的来说还算是不错的了。 倒是周围看热闹的其他食客，都乐呵呵的看着笑话。 “小同志啊，这就是老京市人的味道啊，多少年了就惦记这一口呢。” “多喝几次就习惯了。” 看着周围的人都说这个酸了吧唧还臭烘烘的味道是正常的，还说很正宗！ 钱兴一时间有些迷茫，转头看向还坐着的老娘，那大半碗豆汁儿都快喝完了，还是面不改色，难不成真的是他们一家子的舌头有问题？ 这豆汁儿给他的味道，真的就是那老大爷穿了三天臭袜子的味道，又酸又臭。 现在一想他又有点儿像干呕的感觉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只要一碗豆汁儿了吧。” 钱婶子眉头一挑，看着王娜说道。 哼，她这个儿媳妇想什么她这个当婆婆的还能不知道？ 刚才还不一定在心里怎么编排她呢，她就是故意不说这豆汁儿是什么味道的。 尝尝当地特色有什么不好的？ 这不是挺好的嘛! 听着自家婆婆这么说，王娜不由的脸又有些烫，刚才她又想多了 “赶紧吃馄饨吧，吃完了带你们去供销社走走，中午再带你们吃好吃的。” 钱婶子这两天就只是想带着儿子儿媳多见见世面，别到时候丢人现眼的就行。 要是儿子真的有幸能在苏晓身边干活，就他现在的这副德行，怎么能委以重任。 都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做事儿怎么还这么不稳重啊？ 脑子也是转也不转一下，这辈子能有什么出息！ 这一天钱婶子带着小辈儿转了大半个京市，吃的喝的玩儿的那是能看的都看了，也没有省着钱。 用得上的东西也买了不少，中午还带着儿子一家吃了顿烤鸭呢。 看着儿子一家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不由得叹气，当初就应该让儿子跟他一起来京市的。 至于苏晓那边这几天过得头发都得掉下来好几把，那天晚上的剧本转过天来一看就觉得不行，又重新写。 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次，这才满意了下来。 这几天里苏晓还特意让小李去打听了王素芬他们家的事儿，看看有没有其他的突破口。 做事嘛，要两手抓才行啊。 再加上这几天钱婶子也不在家，苏晓晚上还要亲自照顾几个孩子，有时候萧二婶儿能把三宝带回屋，也能让苏晓减轻压力。 夏芳芳这几天没再来苏晓这边住，妞妞病好出院了，她自然也该上班了。 这天小李去学校接苏晓回家的时候，在车上就说了他这几天打探来的消息。 这下苏晓才知道这个叫做王素芬的基本情况。 王素芬家就住在纺织厂后面的那个街道里，那片当初也是几个厂子合起伙来一起盖的房子。 为的就是解决厂子里面职工的住房问题，盖得房子都不是很大几乎都是两室的小户型。 这刚结婚的小两口住进去那肯定是很宽敞的，但是时间长了之后孩子也逐渐变多了起来。 房间也变得越来越不够住，没办法只能在卧室里面拉个帘子一边住男孩一边住女孩。 她们夫妻则是带着岁数小的孩子一起住，就这样也不是很方便。 小的时候这样还没有什么问题，但是随着孩子越来越大，孩子们还是住在一起难免还是会有人说闲话。 没办法的王素芬只能在院里面里面又盖了一个小房子，让三个儿子都搬过去住，屋里的那个卧室留给了两个闺女。 这也就是他们家住在了一楼，还能有个小院单独自己盖一间房，现在也没有什么违建一说，住在楼上的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家里住不下那就只能硬挤着住。 现在倒是好了，家里的几个儿子都已经结婚娶媳妇儿了，闺女也都嫁出去了。 但是儿子结婚也得单独有自己的房间啊，好在大儿子是第一批下乡的知青，家里这才勉强能给另外两个儿子腾出来房间娶媳妇。 要不然一大家子挤在一个屋里，哪有人家闺女会嫁进来啊！ 为了给两个儿子腾地方，老两口则是搬进了院子里面的小房子里，也不是很小怎么也有十来平呢。 就是院子里面的过道有些窄了 年前的时候那个下乡多年的大儿子突然返城回来了，但是回来的不是他一个人啊，那可是拖家带口的。 媳妇儿孩子又是五六口人，这可真是给老两口愁坏了。 又不能不让儿子回来，听说为了回来小两口还吵了好几回呢，这下好了那家里是真的热闹。 原本就勉强能住下的房子，现在更是挤得满满当当的了。 现在就连原本留着给一家人吃饭的客厅都腾出来住人了，大儿子一家正在客厅里面打地铺呢。 愁的王素芬老两口到处打听房子的事儿，嘴上急的都长了好几个火泡。 这房子一找就是半年多，都没个消息，倒不是真没有人租房子，就是她们这么多年也没有过多的人际往来等他们知道有房子的消息的时候，那房子早就已经租出去了。 到最后吧，随着返城的知青越来越多，住房问题就更加紧张了，这两个月连那迟到的消息都已经没有了。 要不说人越不顺的时候事情还越多，房子的事儿还没有着落，大儿子工作的事儿也没安排下来。 现在大儿子一家只出不进，就算他们老两口愿意贴补人家，那老二媳妇儿老三媳妇儿也不愿意啊。 现在就已经看她们大哥一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毕竟谁叫老二老三两口子都是双职工，自然是对这一家子什么都不干的一家子意见很大。 要王素芬说老大媳妇儿是个好的，人家自打来了家里就没闲着，一直都在忙着打扫家里洗衣做饭的。 勤快着呢，比她另外的两个儿媳妇贴心多了。 都说农村人干活麻利，这回可是看到真人了，王素芬现在逢人就说他家大儿媳多好多好，夸得都止不住嘴。 人勤快，长得好，孩子也养的好，厨艺也好。 总之哪哪都是个好的，就是有的大妈故意找茬的说，哪哪都好就是没个正经工作啊~ 这话说的她都想让自家老头子赶紧内退把工作让给大儿子了。 按道理说她跟他家老头子给孩子安排个临时工是什么的还是挺容易的，就是这两口子都是不爱麻烦别人的人。 总感觉欠了人家亲情不好，等着人家来找她办事儿的时候不帮不行。 其实老两口是对大儿子最亏欠的，几个孩子里面就老大最老实，小的时候也最照顾弟弟妹妹的，下乡吃了那么多苦，也从来都没有抱怨过。 那时候城里没有粮食吃，大儿子还从乡下寄来不少的粮食呢。 这些王素芬都记在心里的，总想着能拉大儿子一把就拉一把。 苏晓半眯着眼听着小李在前面碎碎念，这种家长里短的事儿也不知道小李是怎么打听到的。 不过小李说了这么多，倒是给苏晓了一个新思路，这王素芬家现在有两个问题都在他这个大儿子的身上。 一个是大儿子返城之后一家子没有住的地方，二就是大儿子儿媳的工作，总不能一直在家里啃老。 工作的事儿，苏晓虽说能解决吧，但是没准人家也看不上，现在的人还是喜欢铁饭碗啊。 去个国营厂子当个临时工都比出去给私人打工强，就是不知道他们的这个铁饭碗还能干几年呢。 而且她也总不能上去就直接说，我能给你儿子解决工作问题，你把布卖给我。 这话还没说完就得被人轰出去吧。 至于住房问题嘛~ 苏晓只想说房子还是买少了啊，没有能租给他们家的单间，就这半年里房价都有翻番的趋势了。 就他们现在住的那个三进的宅子，没个六七万都买不下来。 想想她当初才用了多少钱就买下来了，还是那句话买房子要趁早啊。 不过现在要是有合适的房子也不是不能入手，听说自从那四人帮倒台了之后，好多人都放回来了，宅子也归还了一部分，不知道这些人有没有卖房子的打算。 “小李，咱们先不回家，去你夏姐那一趟。” 苏晓想着王素芬的情况也先跟夏芳芳说一声，合作伙伴有知情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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